第二天起，江临的营房换了地方。

他不再和那群还在基础操练中挣扎的新兵蛋子挤在大通铺，而是搬到了王头儿小队专属的营房。

说是乾净，也只是少了些尿骚味，但汗臭、血腥味和劣质膏药的味道更加浓郁。

营房里只有八个铺位，除了王头儿单独有个小隔间外，其他七个老兵和他都挤在这里。

没人对他表示欢迎，也没人排斥。

老兵们只是用那种惯常的、漠然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或是忙著擦拭兵器，或者蒙头大睡，仿佛他只是一件不多不少的行李。

救过他一命的沉默老兵，在他铺好草铺时，倒是扔过来半块干硬的麦饼，算是打过招呼。

江临默默接过，道了声谢。

新的生活，开始了。

王头儿说的操练加倍，绝非虚言。

每天的基础体能训练，强度比新兵营时还要大得多。

而新兵营那些枯燥的队列操练，则被替换成了更加实用、也更加残酷的小队战术配合训练。

衝锋、包抄、掩护、交替突刺、盾阵防御。

王头儿亲自督练，要求严苛到了变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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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动作不到位，任何一丝的配合失误，招来的不再是鞭子，而是王头儿或者其他老兵毫不留情的拳脚，或者乾脆是用训练武器实打实的餵招。

江临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他底子最薄，经验最浅，自然也成了队伍里最明显的短板。

王头儿像一头盯著猎物的豹子，站在一旁看著他训练。

他每一次笨拙的格挡，每一次迟疑的突刺，每一次跟不上节奏的移动，都会招来王头儿冰冷的呵斥，或者乾脆是亲自下场，用那把沉重的训练刀或矛，將他一次次打翻在地。

“废物！盾牌是让你顶在前面送死，不是让你缩在后面当乌龟壳！”

“出矛！犹豫什么？战场上你犹豫一息，死的就是你！”

“脚步！脚步跟不上，阵型就被你一个人带散了，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每一次被打倒，江临都咬著牙，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沫，然后继续。

疼痛、屈辱、疲惫，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的身体和意志。

但他那双眼睛，却在一次次的摔打中，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沉静。

就这样又过了十天，江临已经初步適应了小队的训练节奏，虽然依旧每天累得像条死狗，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每次训练结束都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的【长兵】和【盾术】技艺也在稳步提升。

这天傍晚，残酷的餵招结束后，王头儿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让他滚蛋，而是示意其他人先离开。

空旷的泥地训练场上，只剩下王头儿和几乎要瘫倒的江临。

“小子，还能站起来吗？”王头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江临咬著牙，用长矛支撑著身体，摇摇晃晃地站直了，汗水和血水混合著从额角流下。

“看你这股子犟劲，倒是有几分像你那个死鬼老爹。”王头儿走到他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刀子般上下打量著他，“不过光有犟劲还不够，想在这破虏营，尤其是在老子的队里活下去，你还差得远。”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著什么，然后沉声道：“你们这些军户出身的，只知道练力气，练招式，却不知人体內有劲。筋骨皮肉是外壮，內劲才是根本。普通军户，一辈子也摸不到门槛。老子的兵，不能是只会用蛮力的蠢货。”

內劲！

江临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想起之前感受到的那种特殊力量感，想起老军需官说的暗劲，原来根源在此。

“老三。”王头儿朝不远处喊了一声。

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兵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旁边。

“把磐石桩的入门架子和呼吸法门教给他。”

王头儿吩咐道，隨即又冷冷地对江临说。

“这是咱们破虏营传下来的粗浅筑基法门，练的是脚下生根，稳固下盘的劲力。能不能练成，练成什么样，看你自己的悟性和毅力。记住，此法不可外传，若有泄露，军法处置。”

“是，谢王头儿，谢三哥！”江临强忍著激动，大声应道。

老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到江临面前，也不说话，直接开始演示磐石桩。

那是一个看起来简单，实则极其讲究的低矮马步桩，双脚如同钉在地上，腰背中正，双手环抱于丹田，呼吸节奏更是古怪，三长两短，吞吐之间，胸腹起伏有著特定的规律。

老三只演示了一遍，便示意江临自己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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