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巨大的惊骇瞬间压倒了方才噩梦的余悸。
她猛地抬头环顾。
依旧是绝对的寂静,只有星辰无声流转的壮丽景象。
冰冷、浩瀚、非人的空灵感包裹著她,让她感觉自己渺小如一粒尘埃。
“你看到的,並不是梦。”
一个声音突元地响起。
低沉、平静,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迴荡。
药师野乃宇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循声望去。
在她前方不远处,同样立於星辰水面之上,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著。
他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长袍之中,仿佛融入了背景的深邃。
脸上覆盖著一副毫无表情的白色三眼狐面具,三只空洞的眼孔在星辉下泛著冰冷无机质的光泽。
面具顶端延伸出两只象徵性的狐耳,给这非人的形象增添了一丝诡异的灵动。
宽大的袖袍自然垂落,周身散发著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凝与渊深,
正是星之国的统治者,神秘的“修罗”。
“那是志村团藏为你精心设计的剧本。”修罗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依旧平稳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也是他筛选、打磨、最终彻底掌控他手中最锋利也最隱蔽的『工具”的方式。”
药师野乃宇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话语中蕴含的、直指她人生最黑暗核心的残酷真相。
团藏—.—剧本————工具—.—
这些词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她混沌的记忆壁垒。
她下意识地摇头,灰白的髮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声音嘶哑破碎:“不.—..不可能你在胡说!团藏大人他—”
“他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服从。”修罗打断了她徒劳的否认,声音里带著一丝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
“一个拥有『母亲』身份的间谍,心就永远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就可能被撬动,被利用。”
“所以,他需要亲手斩断这份羈绊。用一个完美的替身,取代你记忆里真正的孩子,成为新的『软肋”。”
“然后在最合適的时机,安排一场『意外”的相遇,一场『不得不”执行的清理任务场“让『母亲』亲手杀死『儿子”,或者『儿子”亲手杀死『母亲』。用最极致的痛苦和背叛,
彻底碾碎你或他的人性,磨灭你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软弱”,將你们锻造成一把真正冰冷、绝对服从的“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狼狠砸在野乃宇的心上。
那些被刻意遗忘、被深深掩埋的担忧,开始疯狂地翻涌!
团藏是什么样的人,根部是什么样的组织,她最清楚不过了。
还有梦中那个青年临死前绝望的呼唤和最终幻化成小兜的脸“
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在脑海中飞速旋转、切割,试图拼凑出一个她不敢面对的、血淋淋的真相!
“不——..不是这样——.”她徒劳地挣扎著,声音越来越弱,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內心坚固的某种东西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修罗静静地悬浮著,白色狐面毫无波澜地对著她。
那沉默的姿態,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他似乎在等待,等待她內心堤防彻底崩溃的那一刻。
终於,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
“药师野乃宇,你还没发现吗?”
药师野乃宇抬头,布满血丝、充满惊惶和抗拒的褐色眼睛,透过凌乱的髮丝,盯住那副冰冷的狐面。
修罗缓缓抬起了被黑袍笼罩的右手。
没有指向她,也没有指向任何地方,只是那样隨意地抬起。
隨著他的动作,两人脚下那片平滑如镜、倒映著浩瀚星空的水面,突然无声地荡漾开来。
水面不再映照星辰,而是如同最清晰的镜面,瞬间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第七监区那昏暗、压抑的走廊。
一个穿著星忍村深蓝色下忍制服、戴著圆框眼镜的少年,正在为牢房里的犯人们发放食物。
少年镜片后的目光低垂著,带著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正將一个黑麵包放入她的破碗里。
画面定格。
清晰地映照出少年的脸。
温和,略显稚嫩,镜片后的眼神深处藏著无法掩饰的惊涛骇孩浪和痛苦。
也映照出她自己的脸。
憔悴,麻木,眼神空洞涣散,如同失去了所有灵魂的躯壳,对眼前这张近在哭尺,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庞,没有丝毫反应!
“你见过他了。”修罗冰冷的声音,如同重锤,狼狠砸在定格的画面上,也砸在野乃宇彻底崩塌的心防上。
就在今天,就在你的面前。可是你却连自己孩子,都认不出来了。
药师野乃宇跌坐在水面上,她的世界,轰然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