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似在为张县令放弃百姓的政令感到不满。
凌鳶沉声道:“张县令安置难民的地方,与县城相对隔绝,但距离不算远,一开始县城没有什么反应。安置地水源上游有一个村子不干了,这几天发生了好几次暴动,连带著城里的百姓也开始不满。”
顾行知:“—“”
他好像明白薛想要怎么抵抗了。
薛愈发不满:“我们筛出来的,都是健康的百姓,本身让他们呆在难民镇,就是为了让周围百姓能够心安。若是下游的村子不满也就算了,上游的凑什么热闹?还有那些城里的,更是荒谬!
张县令明知是刁民惹事,居然还下这等荒唐的命令。
这就是他的驭民之术?
这就是他的政治决断?
这就是求我们玄柳谷出山之后的態度?
真是竖子不与为谋!”
句句都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
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却又像是贴脸嘲讽,仿佛是对那天被架在火上烤的报復。
偏偏凌鳶还不能戳穿,气得小脸都涨红了。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性子说道:“张县令也不想的,但难民镇那边,已经爆发了好几次械斗,城中治安也变得特別差,已经有百姓开始堵衙门的门口了,偏偏大部分官差都在这边。”
“所以他就顶不住压力了?”
薛神情有些轻蔑。
凌鳶只能点头:“的確顶不住了。”
有些事情,她说起来只有三言两语。
但能让一向稳重的张县令破防成这样,她也能想到城中的情况有多恶劣。
尤其是在官差大部分被调到镇子上的情况下。
想要强行镇压这个局面,只能大批量调集军队,可这样一是流程太慢,就算调过来,
事情也都已经不可调和了。
二是一旦这么做,无能的標籤就会钉死在张县令的头上,以后都升迁无望了。
那就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除了灵泉镇,还有另外好几个马上发生疫病的镇子没找到。
多一个灵泉镇,好像也不多。
只要能把星枢令抢到,那就能戴罪立功。
对於张县令的决策。
凌鳶虽然理解,但心里也有些愤怒。
偏偏又无可奈何,毕竟她只是一个光杆诛邪司总捕,无权干涉青州行政,就连官差都是问各地衙门借的。
只能说,败了!
薛面色发冷:“那现在,张县令是什么意思?我们玄柳谷的弟子———”
凌鳶沉声道:“薛神医决定。”
薛抚须思索了一会儿,正准备说话。
却听棚子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师父!县令是个软蛋,我们可不是!我张青,愿留守灵泉镇,与百姓共同面对疫病“我赵珂也愿意!”
“李祥也愿意!”
“顏溪也愿意—
自愿留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柳云綃也拱手道:“弟子也愿意。”
顾行知:“俺也一样!”
薛当场错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露出一副老怀甚慰的样子:“不愧是为师的弟子,你们都是为师的骄傲。既然如此,那就都留下吧,区区疫病,还嚇不到我们。”
凌鳶心情有些沉重,站起身向眾人鞠了一躬:“多谢诸位了!”
薛转过头,表示不愿跟官府的人说话。
凌鳶只能看向顾行知:“岁人在这边布阵的方法,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我先行告辞,去寻找另外几镇,定让幕后列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各位保重!”
说罢。
拱了拱手。
大踏步离开。
顾行知知道,她不仅要寻找另外几镇,也是时候跟几大家族接触了。
大疫已经无可挽回,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坏子计划,让他付出代价。
一眾大夫也各自散去。
一边安抚群眾,一边对潜在病人进行观察,想要看出究竟是什么类型的疫病,好提前做出准备。
可这疫病实在藏得太深,愣是到现在都没有病症出现,一群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下午时分。
薛正睡午觉,听著外面的討论,嘴角不由扬起一丝笑容。
老实说,一开始他没有想到,这些弟子都愿意留下。
但想想也对,对寻常疫病,医术精湛的大夫都是有信心自保的,毕竟能有这般医术的,大部分都是从小就调理身体,即便没有修炼入门,精气神也比寻常人高太多。
只可惜··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场疫病的严重性。
待到他们知道,必定会萌生退意。
当然。
也会有几个热血上头的人留下,而他们的坚守,也必定会成为自己身上的功德甲胃。
死就死吧。
只要顾行知不死就行。
那些衙门的人,以为把老夫架上去,就能让老夫自破计划。
实在可笑至极!
谁配当老夫一合之敌?
薛嘴角忍不住上扬。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师父!师父!不好了,不好了!”
是六弟子杨璋的声音。
嗯?
薛顿觉不妙,因为杨璋並没有隨行,而是留守玄柳谷。
这人深知灵泉镇的恶劣,又为何为深夜赶来?
一定有大事发生。
他赶紧掀开帐帘:“璋儿何事?”
杨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惊恐万分:“大师兄他,他-他把我们玄柳神树烧了“什么!”
薛勃然色变,方才的得意荡然无存,整个胸腔都被暴怒与惊恐填满。
玄柳树,那可是给我师姐提供心火燃料的神物啊!
秦茂!
秦茂!
又一个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