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要死了么?
顏溪紧紧咬著牙关,略显纤弱的身体紧紧绷著,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再次被衝垮。
半睡半醒的日子最为难熬。
这漫长的时光里,她的世界,好像只有天塌地陷,火山暴雪,几乎感受不到一切的东西。
只有时不时顺喉而下的草药味,才能把她短暂地拉回现实。
这些都是她跟同门师兄弟共同决定的配方,应对蚀脉病带来的各种病症。
它们帮很多人都坚持了下去。
所以——.我也能坚持下去吧?
若有霜雪,便引烈火。
天降狂风,则立千山阻击。
病与药的战爭太过激烈,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好像也不再是天地,而是末日景象中的一粒浮尘,隨时会被碾成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
那种感觉又来了。
她所剩无几的意识缩在角落里,落寞地等待天倾。
虽然已经尽了全力,虽然已经很好了,虽然心里早有准备。
但还是好捨不得。
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让她仿佛在寒冬踏入暖室。
犹如湍流中,忽然抓到一个坚实的手臂。
这是生的希望。
可·我的救命药不是已经喝了么?
这药香又是谁的?
好像只有师兄的还没有喝了吧!
恍神的片刻。
顏溪感觉有人捏住了自己发僵的腮,好像是在撬自己的嘴。
师兄!?
她心头一紧,死死地咬住牙关。
若自己喝了,师兄就没有救命药可以用了。
可那只手很有利,刺激了几处穴位之后,轻鬆捏开了自己的嘴。
她闭著唇,不停闪躲,怎么都不愿意喝。
下一刻。
她久违地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温暖:“听话!”
顏溪没有听话。
那声音带著一些责备:“你病情更危险,它用在你身上,才能带来更多的生机。你说过,此来灵泉,我们就是让儘可能多的人活下来,为何到你身上偏偏不行?我也是大夫,
你不能看不起我。”
顏溪:“!!!”
片刻后。
暖流入口。
天塌地陷继续,她却已不是飘摇的浮尘。
她想醒过来,亲自照看师兄。
顏溪真的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天空满是阴霾,任狂风如何呼啸,都吹不开一道裂缝,从云层之上偷下来一束光。
她只能足踏污水,呆呆地望著天。
终於在某一刻。
风停了。
云雾隆隆裂开。
她看到了光明。
眼皮抬起的一瞬间,她嘴唇艰难地翁动了一下:“师兄—”
“来了来了!”
张青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顏溪你醒了,你不要乱动,我让人端粥——“
顏溪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师兄!”
张青:“....“
他下意识向后看了一眼。
顏溪心头一紧,用尽浑身的力气侧过脸去。
发现顾行知就在隔壁的病床,浑身缩成一团,正剧烈地抽搐著。
她泪水当即就淌了出来:“张,张师兄,师兄他病发多久了?”
“第,第二天。”
张青脸色无比难看:“可能是修炼速度太快,体內真元满溢,老顾病情有些严重,这才第二天,就有好几次差点没扛过去”
顏溪眼眶越来越红,咬著嘴唇打断道:“张师兄!你帮我,帮我打开我的包裹,最里面有一枚吊坠,还有一个药瓶,帮我拿过来。”
张青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好!”
说罢。
就匆匆走向小医棚角落的柜子,找到顏溪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了东西。
回来的时候,他打开药瓶闻了一下,面色有些古怪:“师妹,你这也不是药啊,能治老顾的病?”
“不是给师兄的,是我吃的。”
“这—”
“给我吃!”
“好吧!”
张青咬了咬牙,灵泉镇一行,他也意识到顏溪並不简单,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於是端来一碗温水,帮顏溪送服了下去。
服下之后,顏溪苍白的脸色,很快就浮现出了红晕,竟挣扎著坐了起来。
她喘了好一会儿:“师兄,有吃的么?”
“有,有!你等一会儿!”
张青转身小跑,很快就取来了粥菜馒头。
顏溪一开始细嚼慢咽,待稍微適应了些,风捲残云般把东西吃完,便挣扎著下了地。
她把吊坠掛在自己脖子上,揣了两个馒头就朝外走。
“顏溪!你去哪?”
“我·—”
顏溪转过头,笑著晃了晃手里的吊坠:“我去救师兄!我明天早上就能回来,让师兄一定要等我!”
说罢。
便头也不回地钻到了黑夜之中。
毒瘴笼罩,暗夜朦朧。
她著吊坠跟跟跪跪地朝灵泉镇外跑。
吊坠是木质的,是她养父亲手栽种的桃树。
桃木上,刻著一个玄奥的符號。
而这个符號的核心,正是氏宿的四颗主星。
氏为青龙之胸,为天根,主疫病。
当氏宿修土星引成功,离得最近的一环土里,某颗种子会发芽。
食之终身不染疫病。
也可赠予他人食用,虽效果减半,却也能治癒绝大部分疫病。
她知道。
以自己的天赋,突破的概率比顾行知挺过来的概率还要小。
这样做,不利於儘可能留下更多的人。
但现在。
她不只想当一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