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四柄正要劈向平风遥和李园园的钢刀,竟被这突如其来的飞刀齐齐震飞,跌落在地!
两道身影,如苍鹰搏兔,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
正是浣鏢局总鏢头李道,还有总管莫离!
沈浪虽然身受重伤,此刻也强撑著身体,手持长剑,踉踉蹌蹌地赶来援手!
那些黑衣人见状,更是嚇破了胆,哪里还敢停留,搀扶起地上受伤的同伴,连滚带爬地向院外逃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李园园见援兵已到,心中大定,便要提鞭追赶。
平风遥却一把拉住了她,低喝道:“穷寇莫追!”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著平风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药房之外,火光已渐渐熄灭,只剩下裊裊青烟和一片狼藉。
平风遥与李园园並肩而立,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此起彼伏。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將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仿佛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
李道与莫离对视一眼,並未多言,身形一晃,已向那些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李青儿等人则手忙脚乱地將平风遥和李园园扶回药房之中。
李园园低下头,看到平风遥背上那纵横交错、血肉模糊的伤口,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受伤了。”
她解下自己手腕上那根湖蓝色的丝带,动作轻柔地为他包扎伤口。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她的心也跟著微微一颤。
平风遥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静,但眼中却多了一丝往日里难得一见的柔和。
“皮外伤,不碍事。”
李园园仔细地为他系好丝带,打了个漂亮的络子结。
她抬起头,望著他,烛光映在她清澈的眼眸中,仿佛有水光在轻轻荡漾。
“谢谢你。”她的声音低了三分,白皙的耳尖悄悄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平风遥微微一笑,笑容里带著几分释然,也带著几分暖意。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道因解下丝带而露出的浅浅勒痕,以及自己背上那抹鲜艷的湖蓝色。
“这丝带……”
李园园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她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去,背对著他,收拾著散落在地上的长鞭,口中却嗔怪道:“你……你別多想!我……我只是还你一个人情罢了!”
话虽如此说,但她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平风遥看著她那玲瓏有致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著背上那柔软的湖蓝色丝带。
丝带上,还残留著她淡淡的皂角清香,混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味道,竟比世上最醇美的烈酒,还要醉人。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药房的角落阴影处,沈浪默默地注视著这一切。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但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嘆,黯然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窗外,竹影婆娑,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得李园园那带著几分娇羞的侧脸,忽明忽暗。
平风遥背上那抹湖蓝色的丝带,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那蓝色,像极了雨过天晴后,天空最纯净、最薄的那一片云。
夜,更深了。
回到库房,依旧是三张简陋的草蓆,三个人,三颗无法平静的心。
窗外,更漏声滴答,已是三更时分。
平风遥却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
与他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隔壁草蓆上的沈浪。
两人不约而同地侧过身,在昏暗中隔著不远的距离,目光相遇。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说不出的尷尬与沉闷。
片刻之后,两人又都默默地转了回去,各自望著头顶的房梁,听著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那如泣如诉的风声。
夜,深得仿佛没有尽头。
次日,天色微明,晨曦透过窗欞,在地上投下几缕淡金色的光斑。
空气中,依旧残留著昨夜的寒意。
平风遥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醒来时,只觉头有些昏沉,背上的伤口也隱隱作痛。
他下意识地向旁边看去,却发现沈浪的床铺早已空空如也,不知去了何处。
“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门外,突然传来李青儿那略带惊慌的叫喊声。
平风遥心中一凛,不及多想,翻身坐起,才发现李青儿还在院子里,正一边大喊著,一边向库房这边跑来,神色焦急。
“昨日夜里,总鏢头和莫堂主追了那些黑衣人五条街,最终还是让他们给跑了!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今天一大早,鹤鸣山庄的大管家,便亲自找上门来了!”
李青儿一口气跑到库房门口,扶著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鹤鸣山庄的……大管家?他现在何处?”平风遥一边迅速地穿著衣服,一边沉声问道。
“人还在鏢局大门外候著呢!总鏢头和莫堂主正在寒光堂议事,商量对策。”李青儿喘著粗气答道。
平风遥穿戴整齐,將背上那根湖蓝色的丝带解下,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重新绑回伤口处,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走,我们去寒光堂看看。”他沉声道。
李青儿闻言,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有些担忧地说道:“平大哥,你不是说过,你只管风霜雨雪之事,从不插手江湖恩怨的么?这鹤鸣山庄与那些黑衣人的恩怨,明显是一趟浑水,你……你真的要趟么?”
平风遥轻轻抚摸著伤口上那柔软的丝带,嘴角泛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青儿,你几时见过真正上门寻衅踢馆的,还需要在大门口毕恭毕敬地等候通传的?”
寒光堂內,气氛有些凝重。
“启稟总鏢头,鹤鸣山庄大管家百里无他,在外求见。”一名趟子手快步入內,躬身稟报导。
鹤鸣山庄的名头,在蜀中武林自然是如雷贯耳。
但因著前两日夜里发生的那档子事,李道和莫离心中,此刻却莫名地有些理亏,也有些忌惮。
李道坐在主位之上,右手食指轻轻叩击著面前的青玉桌面,发出“篤篤”的轻响,目光深沉如海。
“鹤鸣山庄?百里无他?哼,他们倒是来得快!”
莫离坐在一旁,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开口道:“依我看,此事未必如表面那般简单。百里无他此人,在鹤鸣山庄主管內务,並非掌管江湖杀伐之人。他此番前来,未必是为寻仇。不妨先见上一见,探探他的虚实。再者说,若是真心上门来找麻烦,又何必在门口苦等通传,直接打进来便是了。”
站在堂下的李青儿听到此处,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平风遥道:“平大哥,你瞧,莫堂主跟你说的,简直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说罢,还悄悄对平风遥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带著几分钦佩的笑意。
李道闻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隨即面色一肃,朗声道:“既如此,有请鹤鸣山庄大管家,百里无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