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被磕飞出去,不知落向何处。
“好俊的刀法!可惜,还是太嫩了点!”独眼龙狞笑一声,手中剔骨刀攻势更急,刀刀不离平风遥周身要害,招式大开大合,凶悍无比!
平风遥侧身避过一刀,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借力向后飘出数尺,稳稳落在地上。
他瞥见那瘦屠夫已抱著楠木盒子跑到了不远处的密林边缘,心中顿时焦急起来,脚下一个踏步,便要再次追去。
那瘦屠夫却在此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举起手中的剔骨刀,向著平风遥当胸横扫而来!
平风遥右脚脚跟向外侧急旋三寸,避开刀锋,与此同时,指缝间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刀!
他不退反进,欺身而上!
一道雪亮的寒光,在瘦屠夫眼前骤然闪过!
瘦屠夫只觉颈间一凉,一股剧痛传来,他惨叫一声,手中的楠木盒子再也拿捏不住,脱手向地上落去!
一缕殷红的血珠,从他颈间的伤口处迸射而出!
平风遥见那楠木盒子从空中掉落,正要伸手去接,眼角余光却瞥见那独眼龙已然挥刀向自己当头劈来!
他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竟已是躲避不及!
平风遥心中不由大呼一声:“不好!大意了!”
生死一线之间,他的脑海中,竟然莫名地浮现出李园园那张略显苍白、却带著几分倔强的俏丽面容,以及她那句带著几分嗔怪、几分关切的轻柔话语:“……保命要紧。”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独眼龙手中那柄原本势不可挡、力劈华山般的剔骨刀,竟然在距离平风遥头顶不足三寸之处,硬生生地回撤了一寸有余,刀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並不完美的圆弧!
他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那只即將落地的楠木盒子,口中发出一声冷哼:“小子,老子今日不想取你性命!算你运气好,滚回去吧!”
平风遥虽然避过了这开膛破肚的一刀,但身体已然失去了平衡,在布满枯枝败叶的林地之中,接连向后翻滚了好几圈,才狼狈不堪地稳住身形。
那独眼龙和瘦屠夫则相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又低声交谈了几句什么,便不再理会平风遥,迅速转身向密林深处逃去。
平风遥从地上一跃而起,腰间的钢针与飞刀早已在方才的激斗中用尽,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再次向那两名屠夫逃走的方向全力追去!
那瘦屠夫似乎察觉到了平风遥的穷追不捨,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冷笑:“臭小子,真以为爷爷怕了你不成?”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圆球状物件,猛地向空中拋去!
“砰!”
一声闷响!
那圆球在空中炸裂开来,一股黄绿色的浓烈烟雾瞬间瀰漫开来,遮天蔽日,將方圆数丈的范围尽数笼罩!
平风遥猝不及防之下,吸入了不少那黄绿色的烟雾,只觉一股刺鼻的怪异气味直衝脑门,隨即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身体摇晃了几下,便再也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平大哥!平大哥!你怎么样了?”
恍惚之中,平风遥似乎听见了李青儿焦急的呼喊声。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再看那两名屠夫,早已趁著烟雾的掩护,逃得无影无踪,连半个鬼影都没有剩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风遥才悠悠醒转过来。
他与李青儿在密林中仔细搜寻了半晌,却再也没有发现那两名屠夫的任何踪跡,只得悻悻然返回了董二酒肆。
酒肆之外,早已是一片狼藉。
那些被哄抢的寿礼,自然是追不回来了。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莫离此刻却显得异常的安静与淡然,与他平日里那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简直判若两人。
一名趟子手仔细清点过剩余的礼品清单,回报说,除了那只装著冰心石的楠木盒子不知所踪之外,其余礼单上所列的寿礼,竟然一件都不少。
更令人感到庆幸的是,在此次劫鏢事件之中,浣鏢局竟然没有一名鏢师和趟子手受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莫离斜倚在鏢车之上,目光平静地望著远方,淡淡地开口说道:“清单上的红货既然都在,我们稍作休整,便继续启程前往蜀山。”
平风遥闻言,却摇了摇头,沉声道:“莫堂主,东西虽然不在礼单之內,但毕竟是在我们护送途中丟失的,於情於理,都应当设法追回。何况……”
他本想说“那冰心石乃是园园姑娘为救总鏢头性命,不惜以身犯险才从鹤鸣山庄盗出的救命之物”,但话到嘴边,转念一想,又將这番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莫离手中的刀鞘,在鏢车的车辕上轻轻敲击著,发出“叩叩”的声响。那几根被利刃斩断、散落在车辕上的金丝捆绳,仿佛也隨著他的敲击,在微微地跳动著。
“鏢局有鏢局的规矩。鏢规第三条,『三不保』。一不保单外之人;二不保单外之命;三不保单外之祸。那只楠木盒子,既然不在礼单之內,便与我们浣鏢局无干。”
平风遥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冷冷地说道:“所以,莫堂主是不打算派人去追回那只盒子了?”
“所以,那盒子里就算装著的是蜀山派掌教真人的头颅……”莫离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只要它不在礼单之內,我们浣鏢局,便也管不著。”
他话锋一转,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何况……万一,这本就是……他的安排呢?”
平风遥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莫堂主有莫堂主的鏢规,我平风遥,也有我平风遥的道义。那只盒子,我一定要追回来!”
一名趟子手见状,急忙上前说道:“平少侠,莫堂主乃是此次押鏢的鏢头,鏢头说的话,自然就是规矩,我们……”
平风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那趟子手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扫,顿时嚇得脖子一缩,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两步。
李青儿此刻捂著那被羊汤烫伤了半边脸颊,兀自齜牙咧嘴,却也瓮声瓮气地说道:“依我看,这该抢的也抢了,该丟的也丟了,剩下的这些东西,想必也没什么值钱的了。不如……不如就由莫堂主您带著大队人马,继续前往蜀山送礼,我……我陪著平大哥,去追查那冰心石的下落,如何?”
莫离闻言,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看著平风遥,眼神复杂难明。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道:“也罢。鏢队继续按原定计划前行。你二人若执意要去追查那冰心石的下落,我也不拦著你们。只是,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万事须得小心为上,保命要紧。”
他从身上解下一件乌黑髮亮的软甲,递到平风遥的面前。
“这件『乌蚕宝甲』,乃是我去年在青城山下,从一名邪道高手手中夺来的护身之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曾替我挡下过数枚歹毒无比的『追魂透骨钉』。你且穿上,或许能保你一命。”
平风遥接过那件入手冰凉、分量颇沉的软甲,也不客气,当即便穿在了身上,然后向莫离拱手一礼,沉声道:“多谢莫堂主厚赐。”
李青儿却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平大哥,我们……我们真要去追啊?那些屠夫看起来可不好惹。”
平风遥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望著那两名屠夫消失的密林方向,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只木盒,还有里面的冰心石,我平风遥,志在必得!”
莫离带著鏢队继续向蜀山方向前行,平风遥则与李青儿二人,再次进入了那片危机四伏的密林之中,寻觅那两名屠夫的踪跡。
平风遥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著地面上留下的痕跡。
在密林边缘一处泥泞的岔路口,他发现了几串深浅不一、凌乱不堪的脚印。
他伸出手指,轻轻抹了一下最左侧那串脚印边缘尚未乾透的泥浆,又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奇特的药草气味,传入鼻孔。
“他们往成都府方向去了。”他站起身,沉声说道。
李青儿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平大哥,你是如何確定的?这里岔路这么多,万一追错了方向,岂不是……”
平风遥指著地上那串独特的脚印,解释道:“你看这串脚印,来的时候,步伐从容,落地无声,显然是刻意隱藏了行踪,犹如閒庭信步一般。而离去的时候,却步伐匆忙,慌不择路,显然是心中有鬼,急於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