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当年刺我此处,用了足足七成的功力。”墨心指著自己胸口那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冷冷地说道,“而你……却仅仅只有三成而已。”
沈浪咬紧了牙关,手中的剑柄猛地用力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柄精钢打造的长剑,竟然应声崩裂,断成了数截!
墨心缓缓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那一小截残剑,淡淡地说道:“秋风不渡浣溪,寒潭却葬孤雁影。”
他隨手將那截残剑掷还给了沈浪。沈浪伸手接住,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刃,死死地刺入了墨心的眼底深处。
墨心身形飘忽不定,如同鬼魅一般,指尖无形的冰蓝色气劲接连不断地激射而出。沈浪急忙矮身避开,手中的断剑顺势反刺而出,硬生生逼退了墨心数步。
二人兔起鶻落般交手数招,剑法与指法的激烈博弈,如同狂风卷过残云一般,令人眼繚乱。
沈浪的心中早已乱作一团,“杜七娘”那三个字,如同无数根钢针一般,狠狠地刺痛著他的心臟。关於母亲的种种往事,如同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一般,將他重重笼罩。
墨心则在一旁不断地冷嘲热讽,指尖无形的冰蓝色气劲如同蛛丝般缠绕而至。沈浪毕竟功力稍逊一筹,渐渐落入了下风,被逼得步步受制。
手中的断剑“噹啷”一声掉落在地。窗外,雨声压顶,气氛沉重得如同生铁一般,令人窒息。那深不可测的恩怨纠葛,仿佛要將所有人都彻底吞噬。
沈浪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对面的墨心。“你……你与我娘……究竟有何过节?”他低声喝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墨心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草堂诗社的杜七娘,她的剑法,的確是天下无双。只可惜……她选错了路。”
他顿了顿,指尖无形的冰蓝色气劲再次激射而出!只是这一次,目標却直指沈浪的咽喉要害!
沈浪急忙侧身避开这致命的一击,顺势用手中的断剑向外横扫而出,硬生生逼退了墨心的攻势。他的剑招如同长虹经天,径直攻向了墨心!
墨心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险险避开了那凌厉的剑锋,隨即反手一掌推出!掌风之中,夹杂著他指尖那无往不利的余力!
沈浪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不由自主地向后接连倒退了数步,嘴角也隨之溢出了一缕暗红色的鲜血。
战斗陷入了胶著的状態,沈浪渐渐落入了下风。
墨心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你娘的剑法,你……仅仅只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他手指猛地一弹,一道无形的冰蓝色气劲如同出鞘的利刃般激射而出!沈浪急忙挥剑格挡,手中的剑身却应声又裂开了一寸!
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震,知道若是再战下去,对自己绝无益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屋外,暗暗思忖著脱身之计。
就在这时,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屋顶的瓦片突然碎裂开来!眾人不由得齐齐抬头望去,却並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然而,那不可一世的墨心,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物件击中了一般,猛地半跪在了地上!而另外一边的冷月与铁啸,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捂住了自己胸口的命门要穴,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
“是谁……在暗中偷袭?”墨心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眼中杀意未散,厉声喝道。
雨,渐渐停了。江风萧瑟,吹得人遍体生寒。客栈內外,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沈浪无力地扶著冰冷的墙壁,勉强站稳了身形。李园园与平风遥则背靠著背,相互支撑著。一个手中紧握著那条早已被削短了数节的乌金长鞭,另一个则用指缝死死夹著那柄几乎快要没入指缝之中的锋利飞刀。
李青儿则用手中的长剑支撑著早已摇摇欲坠的身体,將那个奄奄一息的岳停云和早已不省人事的少门主护在自己的身后。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苍老而沙哑的號子声,似歌非歌,似哭非哭:
“盐舟碾碎三更月,见白不见血。
蹄铁踏破千山雪,见印不见人。
割肉剔骨要剔透,见心不见头。
墨线量尽九重天,见直不见弯。
金针渡尽阴阳界,见生不见死。
洛阳铲破黄泉土,见土不见天。
漕船压碎千层浪,见货不见痕。”
那声音飘渺不定,如同鬼魅一般,在寂静的雨夜中迴荡。那个头戴破旧斗笠的老艄公,他那佝僂而神秘的身影,若隱若现地出现在了客栈的暗影之中。
平风遥心中不由得一惊:“是……是那个江上的老艄公!”
“呵呵……夺命三仙,別来无恙啊。老朽,这厢有礼了。”老艄公的声音沙哑无比,仿佛夹杂著无尽的风霜雨雪,“五日之前,临邛盐帮的吴白新,便是死於你们三位之手吧?那一日,老朽便已用金针锁住了你们的神门穴。三日之前,骡马市马帮的曹老二,也同样命丧於你们的刀下。那一日,老朽又再次施针,锁住了诸位的期门穴。而方才,你们的命门穴也已被老朽再次锁住。如今,你们体內的督脉早已逆行断裂,再也无法运转丝毫內力了。”
“噗!”
墨心、冷月、铁啸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齐齐喷出了一口鲜血!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铁啸勃然大怒,口中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老匹夫!有种的便给老子滚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老艄公那佝僂的身影,被门外那盏孤零零的灯笼映照在窗欞之上,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成都府七行七会,盐帮、马帮、漕帮,皆已尽数毁於你们三人之手。今日,若是连这芙蓉门也一併覆灭了,那可就真的了不得了。老朽方才施针,也仅仅只是想劝诸位能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绝无取你们性命之意。”
冷月声音冰冷地问道:“你……究竟想如何?”
老艄公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屋內这几位小友,与老朽也算有缘。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
铁啸却是发出一阵阵狰狞的狂笑:“那我若偏不给你这个面子,你……又能奈我何?”
老艄公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冰冷,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执意要做那索命无常,那我……便是那起死回生的华佗!老夫今日,倒也想亲眼看上一看,这人的性命,到底是留得住……还是……留不住!”
墨心挣扎著从地上扶著桌子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沉声道:“走!”
冷月与铁啸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三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转瞬之间便已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了这满地的狼藉与血跡。
那神秘的老艄公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他那佝僂而诡异的身影,也隨之消失在了客栈的窗欞之处。
客栈之內,眾人劫后余生,相顾无言,心中却依旧充满了后怕与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