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赵姨娘这会儿见势不对,打起圆场来:
“今儿你三姐姐来,说是给你织了一双兔毛袜子。说是冬日里,自己在屋子里的时候,即便烧著炭,难免也觉得寒凉。她这个当姐姐的,记掛你这个弟弟……”
贾环睁目看去,视线就落在赵姨娘手上的兔毛袜子。
见状,他嘴角就露出一丝笑意来:
“三姐姐倒是好意。只是这兔毛袜子於我而言,太大了些。看上去给宝二爷,更加合適。”
赵姨娘脸色微变,扭头就朝探春看去,但即便如此,她想到这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再加上贾探春一向不亲近他们母子,或许……这兔毛袜子做得太大,也是无心?
赵姨娘心中想著,却也没想著说一句贾环,甚至心中还有些酸涩,只觉得是她不得脸,闹得女儿不亲近自己这个姨娘和兄弟,最终,受委屈的还是环哥儿。
好在这时候,身后的李贵等小廝,便將两篓无烟煤,给一併抬进屋子里来。
贾探春自然认得出这是什么东西。
毕竟这么多天来,她日日给太太请安,怎能不注意这样的好东西。
便是宝玉也时常嘀咕著无烟煤,念及无烟煤燃烧时间长,不必总是更替,既方便又暖和。
虽然先前已经得到了一星半点的消息,但此刻贾探春看到贾环得到了这两篓无烟煤,心中还是不由得咋舌。
这还是曾经的那个小冻猫子吗?
且贾探春看向赵姨娘的时候,见她神情稀疏平常,更是不由得一愣。
她早便知晓,这姨娘乃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
却不想如今见到了无烟煤,竟然反应如此平淡。
贾探春心中更是一定,便露出一番笑语晏晏的模样,似乎很是为姨娘欢喜:
“环哥儿如今出息了,姨娘的日子也算是好过了。这府里除了太太、老祖宗等人,旁人都还在用黑炭呢,如今眼瞧著姨娘也用上了,我心中好歹也鬆了口气。”
“也是我不中用,跟在太太身边那么久,还是不能如环哥儿般踅摸来好东西……说起来,不怕姨娘笑话,我同姨娘透个底,而今便是自个儿,也只能在房间內用黑炭。像是什么无烟煤,只在太太和宝二爷那见过。”
这话一说,赵姨娘心中便刺痛起来。
只是赵姨娘心中门儿清,別的不管,这无烟煤,是环哥儿得来的,她若是不问过环哥儿的意思,径直就给了探春,怕是环哥儿心中会不得意。
子女不和,多是父母未曾一碗水端平。
赵姨娘虽然不能说出这么斯文的话来,但肚子里的道理,都是一个样儿的。
於是她便转过头,目光落在贾环身上:
“环哥儿,你瞧著……”
不知道为什么,当贾环那清凌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贾探春只觉得心中兀地一跳。
只觉得潜藏在內心里的小心思,都被一一看穿。
就见贾环似笑非笑:
“三姐姐可敢说,这煤炭,不是拿给宝玉的?我今儿回来的路上,才听说,宝玉房里的无烟煤用完了。结果前脚二哥的炭火用完,后脚三姐姐便巴巴地跑来,对著姨娘说这些有的没的。”
一瞬间。
贾探春的脸就涨红了。
见她神色闪躲,贾环神色自若,倒是赵姨娘,脸色登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