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府的家宴,赵姨娘要是放在往常,哪里能上得了台面?
不过是贾环出息了,二老爷青眼,府里才给了赵姨娘这般脸面,竟让她这般破落户,都能初入宴席。
王夫人思及至此,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
怪道世人都说,母凭子贵。
原来这般道理,並非没有根据。
王夫人扭过头,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看到宝玉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贾环身侧的丫鬟上。
这不,王夫人好悬气得一个倒仰。
若非这是在家宴上,只怕她早就开口发作起来。
却不想,王夫人还未曾说什么,那边的宝二爷,已经迫不及待开口:
“环兄弟,你身后那姐姐,我怎么瞧著面生,似乎不像是府內的姐姐妹妹。”
因著进学时,身边跟著的,都是小廝。
而下学后,贾环又一向深居简出,是故就连贾宝玉,也是第一次见到香菱的真面容。
宝玉这话一出,贾环身后的香菱就微微色变,转而退后一步,將半个身子,掩在贾环身后。
在眾人没有看见的时候,香菱眉心微蹙。
若是放在之前,她或许不觉得宝玉此番行径有什么错处。
然而有了往日的贾环做对比,香菱只觉得,这位府中被称作是璞金浑玉的宝二爷,未免也太过孟浪,当不起那些讚誉。
两厢比对下来,更不及环三爷万一。
王夫人的脸色青白一片。
而此时。
一声暴喝响起:
“孽障!你平日里不务正业,同戏子、丫头们廝混也就罢了。而今更是在家宴上说出这种话,若不是今儿是个好日子,我真恨不得打死!”
宝玉一听到贾政的声音,顿时就缩著脖子,訥訥不敢言语。
倒是贾母听到了,很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你既说了是好日子,又在这家宴上喧譁做甚么?我看你也是失心疯了,宝玉不过说了几句话,便惹来你这般恶言。你难道不知道,嫡庶分明,玉儿才是贾府正儿八经的嫡子?”
此话一出,贾环神色未变,嘴角甚至还带著淡淡的笑意。
然而另一边。
贾璉的神色却变了。
宝玉是贾府的嫡子,那他这位大房嫡子,又算是什么?
心思流转间。
好容易等人落座。
王熙凤便挑了个头儿,缓和起气氛来:
“都说老祖宗的库房里,那好东西是堆积如山。好容易到了年节儿,老祖宗便也让我们高兴高兴,不拘是什么紫檀雕屏风,又或是什么琉璃红梅瓶,且都拿出来,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贾母指著王熙凤就笑:
“旁人都道你是璉二奶奶,叫你一声凤姐儿,我却说你是个破落户儿,我这些好东西,全都让你惦记去了。给!怎么不给?我的东西,除却留给玉儿的那份儿,自然也有你们的。”
“说起来,今年玉儿也上了学堂,读了书,明白了道理。我库房里有一件白狐鹤氅,大红羽缎面虽是寻常,难得是那白狐狸里。如今给我玉儿穿上……正好!”
说著,贾母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將目光放在了贾环的身上。
宝玉读书有白狐鹤氅,那贾环……总得给些什么。
可若真要给些好东西,贾母却又心底不怎么痛快。
她心中忍不住斟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