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听到此话,並没有立刻跪下,而是直直抬起头,看向王夫人:
“母亲无缘无故,为何让我跪下?”
王夫人此时因为宝玉身上的伤势,怒火攻心,连带著都看不见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模样。
她见贾环非但没有跪下,反而开口质问起来,当即就露出冷笑的模样,疾言厉色起来:
“为何?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你心中难道还不清楚吗?同样是去什剎海顽耍,为何宝玉身受重伤,你却安安稳稳地回来了?”
“旁的不论,单就一个嫡庶有別,就显露出你同宝玉的尊卑来。別的公侯子弟,难道不得罪你这个庶子,偏要去针对宝玉这般的荣国公府嫡子?”
史湘云坐在正院的屋子里,听到这话,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太太素日里瞧著,吃斋念佛,菩萨心肠,像是个明事理的,怎地在环弟弟面前,处理是非的时候,竟然如此糊涂?
纵算是一个嫡子,一个是庶子,但是她在环弟弟和宝玉面前,根本就是两幅面孔。
宝玉挨打,关环弟弟什么事情?
史湘云只觉得匪夷所思,但太太是长辈,她的辈分关係也不算太近,於是就拉了拉贾母的袖子,有心想让老祖宗帮忙说两句。
谁知道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祖宗,眼下只是佯作不知,继续搂著宝玉,一口一个心肝儿、玉儿地喊著。
显然,她虽然嘴上未曾责怪贾环,但是心里面,多多少少也有同王夫人一样的想法。
探春倒是插了一嘴:
“云妹妹,事出有因,母亲是个明白人,定然出事公允,不会冤枉了人。”
语罢,探春倒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双兔毛袜子,就放在贾宝玉枕边,含笑哄著他高兴:
“二哥哥这次可算是受罪了。果然畜生到底是畜生,一群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徒,总归是不通人性。说起来,这兔毛袜子,是我年前,就照著二哥哥的尺寸织成的。眼下二哥哥连日要躺在床上,仔细脚凉,穿上这带毛袜子……正好!”
宝玉一见到姐姐妹妹,只觉得身上的痛楚,都消减了几分。
他接过探春手上的兔毛袜子,细细端详起来,煞白的脸上,就勉强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三妹妹手巧,这兔毛袜子的大小,竟与我的脚长一般无二。等我好些了的时候,再让姐姐妹妹帮我穿上,那是再妥帖不过了。”
听见兔毛袜子,那边的贾环若有所觉,就將视线落在了宝玉手上的袜子中,在认出那兔毛袜子的来歷后,贾环沉默少许,就浮现出一个略带讥誚的笑容。
探春见状,一时之间,脸上火辣辣的,在贾环的目光下,她只觉得自己的小动作和心思,一时之间,似乎都被洞悉了似的。
剎那,整张脸皮仿佛都被硬生生撕扯下来。
探春眼神闪躲地移开目光,便对著王夫人道:
“母亲,怒火伤身。今日之事,不幸中的万幸,便是二哥哥只受了皮外伤,好歹没有伤到骨头。环哥儿也不是有意为之,罚跪就免了他罢。哥儿这些日子见多了迎来送往,想来难免沾上了浮躁之气,正好后院小佛堂里僻静,倒是可以在那里抄写佛经,也算对今日之事,略表歉意。”
王夫人听到探春如此言语,脸色到底鬆缓了不少,同时还露出了微微讚许的表情:
“三丫头虽年轻,但办事精明能干,心思细腻,是个难得的妥帖人。抄写佛经,明心见性,其中大有好处,不比读甚么诗词经义来得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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