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启运的长剑带著决绝的狠厉,直刺井上小七郎的咽喉!
这一剑若中,所有勾结倭寇、屠戮百姓的滔天罪证,都將隨著这倭酋的死亡被彻底掩埋,想要再取证,就千难万难了。
“倭酋行刺!保护王制台!”钱启运的尖啸声在血腥的夜风中格外刺耳,但却分明透著些欲盖弥彰。
然而,就在剑尖即將刺到井上小七郎皮肉的剎那——
“鐺——!”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一柄朴实无华的腰刀毫无徵兆地格挡在钱启运的剑锋之前,火星四溅!
猝不及防之下,钱启运只觉虎口剧痛麻痹,长剑脱手,“噹啷”一声坠地。
灭口......功败垂成!
钱启运惊骇欲绝地抬头,格挡他的是王誥麾下的亲兵队长。
可更让他肝胆俱颤的,是那亲卫队长身后响起的声音——
“钱府台好快的剑!”一名身著灰色服的“驛卒”从那亲卫队长身后转出,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囂,带著洞悉一切的冷峭:
“只是这剑,刺的究竟是『行刺』的倭酋,还是那將欲开口、供出幕后主使的活口?”
“杜...杜延霖?!”不远处的王茂才如同白日见鬼,失声尖叫,“你...你不是烧死在官驛了吗?!你是人是鬼?!”
郭晟也骇然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难以置信地看著“死而復生”的尸体:
“不可能!官驛烧成了白地,尸首都焦了!你...你怎么可能...”
唯有钱启运尚存一丝清明,踉蹌退后两步,心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一念:
“中计矣…我等皆著了这小子的道!”
“鬼?”杜延霖冷笑一声,抬手扯下服,露出內里象徵风宪之权的青色獬豸补服,目光如刀,凌厉剜过惊骇欲绝的三人:
“若杜某真成了鬼,怕也要向阎君递上一纸诉状,告尔等勾结倭寇、屠戮黎庶、构陷钦差、欺君罔上!王茂才!钱启运!郭晟!尔等做下的好大事!端的是一群衣冠禽兽!”
杜延霖本意是藏身暗处,让王誥借查自己之死的由头进驻扬州,他在暗,王誥在明,以麻痹三人、搜罗罪证。
然而此刻,通倭铁证已然浮出水面,王誥更是已经掌控了局势,足可立时將三人拿下。
他身为监察御史,本有风闻奏事、监察百官之权,此刻借王誥之势,正是將严党在扬州的羽翼一举剪除的绝佳时机!
此时若再装死,反倒落了下乘。
於是,杜延霖厉声再喝,字字如刀:
“尔等假意配合本官追缴盐课,暗中却指使何和颂、钱禄酷烈催逼,刻意煽风点火、激化民怨!”
“民变一起,便欲嫁祸於杜某头上!更丧尽天良,竟引倭寇登陆,借倭刀屠戮盐场,行灭口之实!”
“最后,还要將这滔天血案,栽在杜某『催逼过甚』的头上!好一个一石数鸟,好一个瞒天过海!”
杜延霖每揭穿一条罪状,王茂才三人的脸色便惨白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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