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不与它角力缠斗，趁势错位，攀上鯨背，巨爪如鉤，沿著背鰭根部向下撕扯。

云翅玄鯨痛而不乱，鯨尾忽地横扫，带起一道厚重罡风，將小红从背脊上刮落。

它趁机展开神通，双翼平张，千万缕银丝般的电蛇从翼羽间抽出，交织成一张扩散的雷网，像倒扣的天幕將小红罩入其中。

雷声层层叠叠，近似海潮拍岸，又似万钧轰击，电弧交错，將小红周身火光压得一顿。

小红躯壳微颤，鳞面流火顿时黯了几分，身上几处被雷丝劈出的焦痕泛起淡白蒸汽。

它抬首吐息，火焰喷涌，与雷网正面抵撞，火与雷纠缠成一团光球，在空中张大缩小，像呼吸一般急促。云翅玄鯨顺势逼压，雷网收拢，想把对手捆缚成一团。小红忽地收敛火势，身躯微微旋转，借雷网的缝隙强行切出一条细小的斜向通道，一记折翼俯衝对著鯨腹暗处掠去。

电光在它鳞面窜行，留下密密麻麻的细纹，却被它生生扛下。

鯨腹是云翅玄鯨身上皮肉最为柔软处，

它吃了一惊，巨口张开，一道无形音浪轰然砸下，黑色的环纹层层叠叠，像看不见的潮汐，撞在小红的胸口。小红胸腔一震，体內火海瞬间倾斜，身形被硬生生按回原位，血气翻涌，喉间发出低沉闷响。

它落势未稳，海面已被音波压出一圈巨大的凹陷，下一息猛然反弹，水柱直衝云霄，

將它裹挟而下。

海水吞没视线。

小红在水下翻滚数圈，海水中涌来一股强横的吸力，像巨口在深渊处张合，將周遭的流体与灵气一併抽走。云翅玄鯨展开鯨吞神通，打算以海为牢，以渊为刃，將赤焰蛟室息压溃。

水压迅速增大，四周黑暗沉重，小红鳞缝间的火光被冷水一阵阵抹灭，只余骨肉深处那团不肯熄灭的热核在稳定跳动。

它並不急躁。

竖瞳收缩，尾部轻摆，逆著吸力的方向斜切，借海底暗流与自身火热的浮力製造一道反向涡旋。

下一瞬，它忽地放开身上的护焰，將一口真焰直接吐入胸前海水。灼热与寒凉在狭小区域猛烈相撞，大片海水瞬间汽化，翻涌的蒸汽形成浓稠的白雾，衝破海面，化为一柱白练直刺天穹。

白雾里，小红骤然跃出，赤焰裹身，借蒸汽屏障遮蔽视线，贴著云翅玄鯨左翼下缘擦身而过，巨小狠厉一抠，带起一溜血痕。

云翅玄鯨怒意大作。

它振翼腾空，左翼银芒炽烈，雷柱从天而下，连续轰击。赤焰与雷光像两条巨龙在天穹纠缠，爆鸣一次次撕裂空气。小红被其中一束雷柱扫中，半片鳞甲碎裂，肩肿处露出焦糊的伤口，血液被瞬间蒸乾，留下暗红龟裂的纹路。它的飞行轨跡一滯，强自稳住身形，

绕著对手拉出一条大弧，火势却在这短短片刻里忽强忽弱。

云翅玄鯨心中一喜，判断对方已到极限。

它收拢巨口，鯨鬚震动，一口黑色的灵核在喉间旋起，比先前更为凝实，內里有银线缠绕，黑白相生，仿佛把海与雷一同捣炼。

它要以此一击定输贏。它也明白这头赤焰蛟的肉身强横超乎意料，若不以神通碾压很可能把自己拖入持久战，届时岛上阵法干扰与人族强者的援军都可能抵达。

小红却在此刻放慢了速度，像是被动等待。它迎风悬停，喉间的火光逐寸沉入胸腹深处，鳞片间亮起一圈又一圈暗金细线，自胸骨至颈项再至咽喉，像一条缓慢升起的火脉。

它没有再去试探细碎的火术，也没有再次衝撞，而是用一种几乎让天地灵机隨之安静下来的节奏將体內的火海压到极致。它的眸子变得极亮，静得像在看一朵火的苞將开未开。

云翅玄鯨的黑核终至饱和，巨口倾吐。那是一团坠世陨星般的黑亮光团，外有雷环护持，內藏巨渊吸力，一经出手，四方风云尽皆向其中心坠落。光团直取小红所在的中天位置，势不可当。

小红的喉咙在此刻轻轻鼓起。

它微微昂首，颈部的暗金火脉齐齐亮到通透，胸腔深处传出一声低不可闻的鏗然。

下一息，它张口吐出一束细如笔锋的金红焰丝。那焰丝刚一出喉，便迅速膨胀成狭长之柱，轰然拔高，金红色的火焰像在空中开出一朵层层旋卷的炎莲，中心线笔直无比，边缘却蓄看滚滚涡流。

梦焰吐息。

金红火柱与黑核在半空正面贯通。

第一重相接时，黑核外壁骤然凹陷，雷环进裂，银光飞溅。第二重相接时，火柱芯部的金线刺入黑核內部，將其中的吸力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第三重相接时，黑核的形体开始崩解，像墨滴落进沸油，被无数细小的火流撕扯成碎片。黑光黯淡，雷鸣一滯，隨后被更盛的火声吞没。

云翅玄鯨被这股笔直的火柱贯穿防线。它本能地合翼护体，雷光一层层叠加上去，仍被火柱不断压缩出一道通道。

热浪横扫，鯨背的厚鳞像被人一片片剥落，露出发黑的肌肉，血水被瞬息蒸散，只留焦灼的腥甜气味在风中流转。它试图拉开距离，却被火柱的涡流牢牢咬住，越挣越紧。

小红振翼上冲，將火柱角度微微上抬，把云翅玄鯨从海面上方硬生生推到更高的云层。在那里风更薄，雷更稀，焚焰吐息的金线反而更纯。云翅玄鯨发出一声从胸腔深处挤出的低吼，身形在火柱內剧烈翻滚，银芒时明时灭。

最终，火柱核心猛然一收，像收束的笔锋在空中点下最后一笔。鯨背上一道贯穿的焦痕由颈至尾，黑血沿著焦边渗出，顿挫的翅翼再难支撑庞大身躯。

它从高空斜坠，撞入海面，掀起一堵高墙般的浪头。

海水被余焰迅速蒸腾，大片白雾抬升，雨丝般落回，带著温热与焦味。小红在半空盘旋两周，火焰缓缓收敛，胸腹间仍有一缕金线若隱若现，像余韵未尽的弦音。

沈佳玉呆立在阵光之下，整个人如遭雷击。她双目骤然瞪大，眼角隱隱有泪丝泛起，

整张俏脸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