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赫晓提著两娄鱼蹲在鱼煮屋的后门。
等待了一会儿后,绣有鯛鱼纹样的暖帘钻出一颗光头。
男人三四十岁,身著白短和服,绑缚头巾,鬍子如头髮一般剃得光溜,很是精神。
屉木次郎,这间鱼煮屋的老板。
“屉木店主,您的一百斤鱼,都在这里了。”
关赫晓微微躬身,將两只竹篓展示给对方。
这位光头店主低下头看了一眼,粗黑的眉毛皱成一团,“怎么弄得这么脏?”
“十分抱歉,路上遇到了黑田组的人,被打翻了。”
“黑田组?”
屉木次郎注意到关赫晓满身的污泥,还以为他是遭了顿打,没再多说什么。
转而拎出一条鱼,用水冲洗乾净,眉毛顿时舒展,“新鲜度倒是没问题。”
他一手一只將竹篓搬进里屋,很快又走出来,手里多了串香喷喷的烤鱼。
块头还不小,约莫有个八两。
另外他还从布兜里数出六钱银幣,一起递给关赫晓。
这比预先说好的多了三钱。
关赫晓没去接,转而疑惑地看向对方。
“拿著吧。”
屉木次郎平日总是绷持著的脸难得露出微笑,“店里缺人的时候,我都会临时从码头雇,这么多次,唯有你最用心。
带来的鱼质量达標,速度还比我那些推车的伙计们快。”
关赫晓闻言,这才道谢接下,把银幣塞入衣服內侧,那有一只他单独缝上去的口袋。
留出的线头一拉,再单手打个结,口袋收紧,银幣便不会在行动时发出声响,引人注意。
见此,屉木次郎眉毛上扬,忽地又道:“来我的店干吧?工作时间一样,管早饭,也都是六钱。”
码头搬运工大多是临时派活。
由飞鸟组的中介统一接受店家的僱佣,指派工人,今天送这家,明天送那家,每天一雇一结。
坂田次郎的意思是以后专送他的店,算是长期僱佣了。
去掉上交的保护费,那也收入四钱。
是原来的两倍,还多出一顿饭。
这对於关赫晓这样的十六岁“童工”来说,已是极好的待遇。
纺织厂里的女工,昏天黑地的十余个工时,一天也才八钱不到。
他现在虽有些看不上这点钱,但搬运工的活是要继续乾的。
其一是担山劲还没肝到大成。
其二是自己的收入得需要一些掩护。
关赫晓深吸一口气,躬身道,“屉木店主,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屉木次郎摆摆手,把他带进了店里,简单的进行了身份登记。
又给了他一套和店里的伙计一样的粗布和服,背上绣有屉木二字。
“穿上这个,你就是我屉木鱼煮屋的正式雇员,飞鸟组不会再向你收保护费。”
屉木次郎特意解释道,语气颇为自得。
闻言,关赫晓心中微动。
飞鸟组可是旗本子弟组,以那群武士遗老为后盾占领了油水丰厚的下田港。
能让他们给面子,那也得是武士背景。
说起来,
屉木这个姓氏,还真有些耳熟。
幕府时代某位使长枪的剑圣便是姓屉木。
关赫晓一边想著,三两下炫完了手里的烤鱼。
店主的手艺相当不错,外焦里嫩,只用了一点盐调味,鱼肉便鲜味十足。
当关赫晓记下他对渔获选取的各种要求,正要离开时,
推车拉鱼的伙计们才刚抵达,不出所料的招来光头店主一通叱骂。
骂他们动作慢,不用心。
列举比较的自然是关赫晓。
被老板竖立为標杆、劳模,很多时候不是啥好事。
关赫晓前世就曾吃过类似的亏。
他在焦点匯聚在自己身上前便溜之大吉了。
此时距离正午还有足足两个时辰,
他回到下田港,身上是屉木家的工服,飞鸟组的人见了果真没拦他,没有交钱便顺畅进入码头。
费三钱登上一艘渡船,吹了半个时辰的海风,便到达了品川。
这是黑船事件中,美国人首次登陆的港口。
往里去一点便是港南,后世东京地价最高的商业地段,港区。
不过此时此刻,
这里还只是一片热闹的对外贸易港口,没有高楼大厦,只有平房木屋。
优点是常有外国商人往来,治安要比下田町好得多。
等以后有了閒钱,关赫晓就准备在这买栋大房子。
一部分改造成工作间,方便进货出货,一部分当做住宅,能把家里人全都带过来。
关赫晓下了船,往町內走去,道路旁的木屋越发精致,高耸。
脚下的土路也渐渐替换为了石板路,西洋式的水泥建筑开始成片出现。
神保町,江户极少数没有帮派的街町,因为大多数的私立公立学校都聚集在这。
街上有先进的电气路灯,不时能见到西服洋装的公司雇员,水手服高中生,儼然有了前世东京的些许特徵。
当然,
要在这个没有义务教育的时代上学、坐办公室,家里指定非富即贵。
最便宜的公立学校,一学期也得十多金元的学费,这还不包含书本,制服等各种学杂费。
而读了书,才有机会成为知识分子,才能考公务员,才能进到写字楼里工作。
平民就別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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