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刑者將预备好的桑皮纸揭起一张,盖在犯人脸上,然后在嘴里含上一口水,使劲一喷,噀出一阵细雾,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紧贴皮肤。
紧接著,施刑者再盖第二张,如法炮製。犯人起先还手足挣扎,到第五张纸开始,人大概就不动了。
等到犯人愿意招供或死亡,施刑者再將快乾燥的桑皮纸揭起,一张张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专给人赐福的“天官”的面具,惟妙惟肖。
王捕头心中暗自腹誹,这杨大人许是在宫里呆久了,喜欢用这种不爽利的手段。
让左右狱卒按住裴岁,王捕头取出一张桑皮纸盖在裴岁的脸上,见周围无乾净的水,只有角落木桌上摆著一坛狱卒喝剩的浊酒,便取了过来,含上一口,用嘴一喷。
裴岁感觉湿润的桑皮纸逐渐覆住了自己的口鼻,难以呼吸,眼前开始发黑,身体肌肉开始不自觉的抽搐。
我这是要死了吗?
裴岁心中並无多少畏惧,既然这一劫必死无疑,那清清白白的走也不错,还不用受这封建死太监的侮辱。
就在裴岁意识即將涣散的时候,他突然被拉进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一间四四方方、砖石垒砌的殿堂,正中是一座青石台,台上的石质雕像似经过漫长岁月的风化剥蚀,看不清面容。
青石台前立著一张香案,香案上摆著一只玉签筒。
除了头顶是无梁无椽,还繚绕著灰白雾气的弧形拱顶,裴岁觉得这间屋子和虎头山慈云观的那间破落正殿是有几分相似。
裴岁下意识的走到香案之前,抓起了那只玉签筒。
签筒里塞著一把玉签,隨著他拿起的动作,玉签在筒中散出茫茫多虚影,数不清楚,看不真切。
光滑古朴的筒身上刻著几句诗:
一筒藏尽三界法,未吝寿元换神通。
阴阳轮转凭签定,福祸加身尔自承。
“用寿元换神通?”
裴岁喃喃自语,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屏住了呼吸,他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落满灰尘的香案。
那些细小的灰尘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所收拢,在香案上凝成几条长长的白线,然后这些白线扭动、组合,在裴岁的眼皮子底下排列成了一行文字:
【剩余寿元:十一年】
我只剩十一年的寿命?真的假的?
裴岁有些不敢置信,也就是说自己就算没有遇见这些破事,三十岁就要死了?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確比前世要来的虚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还是先天不足?
不过好像古人三十多岁就去世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记得挺多大文豪就是从小没了父亲……
裴岁揉揉太阳穴,把飘远的思绪重新拉回来,“所以说,我还有一线生机……”
用两只手握住这只玉签筒,裴岁心中微微有些慌乱。
他人拜佛求籤,心中皆有所愿所求,可是他要求什么呢?
签筒摇动,玉签碰撞之下传出琳琅声响。
一下、两下、三下,摇到第三下时,一支散发著微弱白光的玉签飞了出来,掉落在面前香案上。
【剩余寿元:八年】
裴岁屏住呼吸,抓起这只玉签,玉签之上写有墨字签文。
【下下品,狐言】
【玉虚子註:通晓天下狐族之语,可广博见闻。】
裴岁沉默了,他看著这支签文,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了三年阳寿就学了一门外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只白签就化作一道流光,飞射向上方的拱顶,化作一颗细小的晶粒镶嵌在拱顶的边缘,好像小小的星辰。
然后裴岁的脑子里就多了些奇怪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