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骂道:“狗样的东西,下去收拾去!”
沈潮生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溜烟的下了烽燧。
曾经方正巍峨的土坯墙体,早已被百年的朔风凿刻得千疮百孔。
胡杨木椽横七竖八地插在沙土里,沙土坑內,时不时还能挖出一两根白骨。
半地穴式的营房门户洞开,几人正在打扫著灰尘。
一路巡视过来,周遭的人都不自觉的与沈潮生拉开些距离。
沈潮生也懒得解释,这种事情说不得。
五號正指挥著一伙眾人干活,时不时的与二號呛嘴。
倒是七號远远的便瞅著了沈潮生,大喊著:沈伙长。
“沈伙长,你怎的下来了!”
“怎的?你小子也当上伙长了?”沈潮生对著那个迅速朝著自己奔来的身影说道。
一团黑影猛地缠住脚踝。
“我下来便是看谁偷懒的。”沈潮生手臂顺手勒紧五號的脖子。
“狗日的!你消遣老子!你不是说是沈伙长让你来安排咱做事儿的?”二號將肩上扛著的木料猛的摔在地上,快步衝上前来。
五號又往沈潮生身旁缩了缩,涨红著脸委屈叫嚷道:“咋的?你一身蛮力不干这活?”
沈潮生鬆开手,拍打著五號的脸颊,笑道:“那你倒是顶清閒的。”
“咱可不清閒,都是动脑子的活儿。”
沈潮生与二號相视一笑,一脚將五號甩开。
五號被甩向二號,还未来得及起身逃跑,便被二號抓住后领,轻手一提便將二號拋起,夹在腋下,往一伙儿那去了。
无需多久,整个烽燧都能听见五號的夸张的哀嚎声。
不知是这一闹缓和了心中压抑的感觉,还是这夸张的杀猪叫破坏了边塞肃杀的氛围。
沈潮生再此远眺,边疆的日头落得有些早,烽燧里已经开始烧火做饭。
一缕黑烟笔直如枪,在这昏黄的边塞直刺黄昏。
“王维那首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当真是写尽了边塞之景。”沈潮生忍不住感慨道。
王维曾在开元二十五年,以监察御史身份奉使凉州,出塞宣慰,察访军情。
那时候自己尚且7岁,那时候大哥还在,老爹阵亡的抚恤换了个麻饼铺子。
细想起来,沈潮生也是见过王御史的,倒也不能说见过,而是王御史来铺子里买过麻饼。
那时候的沈潮生便能踩在板凳上看过那人,穿著一身素色长袍沾著墨渍並不乾净。
雪白的鬍鬚却打理的十分清楚。
相貌也不出眾,要说与其他年纪稍大的老头有何不同,那便是那一双稍显柔和的眼睛,与一身隨和的气质。
细说缘分,寧氏刻意勒紧裤腰带让自己买了几本书学字,也全因王御史买饼那日说了句:“有些灵气的孩子,虽不能科举,写点字,读读诗也是好的。”
“只是不知,那诗仙,诗圣又是何等风采?”沈潮生心中燃起了些许期待。
“诗仙是否还在求仙问道?”
“诗圣是否还在穷困潦倒?”
“沈伙长!吃晚食了!”五號的声音极其响亮。
沈潮生收回思绪,看著那装做瘸腿的五號。
“真是打的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