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石堡城一战,唐军便自觉退至洪池岭,绝不敢隨意招惹吐蕃。
那跟隨自己十年的副將,竟然被一小卒生生戳死!
那廝当真是好大的力气!
可既然上了杀场,彼之忠勇,我之贼寇。
他不但要这群卒子的命,更要他们时时刻刻不得喘息。
他要碎掉这群卒子的胆,要碎掉大唐这些边军的胆!
……
烽燧內,沈潮生辗转反侧。
许是真的睡不著,便乾脆提著竹枪来到烽燧上。
竹枪上还沾著血跡,沈潮生没擦,也没必要擦。
起枪,扎枪,斗枪,崩枪。
正经的枪法,沈潮生並未曾学过,只是远远的见別人使过,就此记下来学了个七分模样。
主要还是自家大哥不陪自己练枪。
练了很久,直到浑身湿透。
“怎的还未睡去?”
沈潮生回头,便见到裹著羊皮衣衫的陈九,这烽燧的冬天属实冷了些。
“睡不著。”
“这是怕了?”
“怕倒是不怕。”
“何须多想,不过一死罢了。”
沈潮生便不再言语,今日见队友被一箭射杀,又將对方副將生生定死。
沈潮生第一次觉得人怎的这般脆弱,好似那纸糊的一般,说死便死了。
陈九没有解释。
正常来说,守烽燧需一整队人马,盾,弓,报令兵都要齐全。
可这一队,偏偏就是些手提竹枪的卒子。
两人各有心事,却听闻鉤索鉤墙之声。
“敌袭!”沈潮生怒呵一声,烽燧內传出衣甲撞击之声。
来到围墙边,却见大抵有五六个鉤索鉤在墙上。还未看的仔细,一只箭羽便擦著沈潮生面颊飞过。
抬眼,是四五个士卒提著角弓瞄著墙头。
一旁的陈九反应更快,手中陌刀对准鉤索下方绳索劈下,隨即便是轰隆的坠地声。
听闻坠地声,沈潮生这才回过劲来,但却未用那柄银质小刀,而是猛的攥紧绳头,用劲向上一提。
那登城的吐蕃卒子,瞬时间只觉手掌被绳索摩的生疼,隨即便高高跃过烽燧城头,正当疑惑之间,一只手掌便掐住自己脖梗。
尚未看清对方,咔吧一声脆响自喉间发出,便这般眼睁睁的断了气。
沈潮生隨手一甩,那內穿皮衣,外附扎甲的吐蕃卒子甩在烽燧內。
刚刚著甲而出的眾人,恰好看见那如同破布般甩在面前的士卒,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至於烽燧下方,那射箭掩护的弓手却是震惊更甚。
攻城被射死,被落石砸死的场景,眾人都见的多了。
何时见过將人如同莱菔菜(萝卜)般拔起后掐断脖颈的!
一伙人马,四人坠墙,六人被虐杀,好端端的夜袭变成了场戏剧。
远处黑暗中,恩兰·达扎路恭握紧了手中马韁。
“明日天光亮起之时,带队攻城。”
副將弯身令命。
恩兰·达扎路恭要的便是这群羊崽子们睡不安稳,他要將那沈潮生的头颅,製作成盛酒的骨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