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霖看著她兴致勃勃地在旧货堆里翻翻拣拣，时不时拿起一样小东西，认真思索它是否符合剧本的年代背景，眼神专注。

他忽然觉得，比起那个在图书馆里安安静静看书，自带生人勿近气场的“女神”，或者是在大礼堂里配合他演戏、脸红得跟什么似的“緋闻女友”——

眼前这个因为淘换到一件称心的小破烂儿而笑靨如的唐烟，好像更鲜活，也更招人稀罕？

“乔霖，你看这个怎么样？”唐烟举起一个略显陈旧的铁皮饼乾盒，献宝似的递到乔霖面前，

“这个纹和顏色，感觉特別有七八十年代的味道，可以用来装『红缨』偷偷攒的零钱。”

“嗯，不错，”乔霖点了点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你的眼光是真好，总能找到这些画龙点睛的小东西。”

“那是~”唐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马尾辫划出一道俏皮的弧线，“我可是视觉总监！”

“是是是，唐总监辛苦了。”乔霖笑著配合她。

两人一边淘换道具，一边隨意地聊著天。

从短片的细节，聊到最近看的电影，又聊到彼此对未来的规划。

默默孳生的默契，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格外轻鬆和融洽。

他们似乎都忘了，这场合作的初衷，是为了应付一场危机。

然而老话怎么说来著？

暴风雨总是在最平静的时候，憋个大的。

就在乔霖和唐烟享受这难得的轻鬆时，系办公室里，气氛能冻死人。

黄宇定面无表情地坐著，手指头敲著桌子，眼神冷冰冰地看著童遥。童遥站那儿，脸煞白，浑身哆嗦。

“我做不到！”童遥带著哭腔，死咬著嘴唇，“黄老师，求您，”她声音发颤，“放过我吧。也放过乔霖，他啥也不知道！”

“放过你？”黄宇定笑了笑，那笑意不及眼底，“bbs看了？现在都骂你什么？再下去，你还想不想好了？”

他站起来，走到童遥跟前，低头看著她，慢悠悠地说：“童遥，想翻身，想摆脱麻烦，就一条路。把这帽子给他扣死了！他完了，你才能好。”

“可是，”童遥眼泪汪汪，“那样太不是人了。乔霖他——”

“他活该！”黄宇定粗暴地打断她，“少废话。我给你指条路。”

他凑近童遥，低声交代了几句计划。

童遥脸色瞬间惨白，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全是恐惧和抗拒：“不，不行！”

“不行？”黄宇定眼神一沉，“童遥，想清楚了！当初是谁保你的？《林海雪原》那角色怎么来的？没我，你现在在哪儿？我能让你有戏拍，就能让你彻底没戏拍！懂吗？”

这话像根针，扎得童遥一哆嗦。

她看著黄宇定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挣扎、恐惧、不甘心，最后啥也没剩下。

“好。”她闭上眼，眼泪掉了下来，声音抖得厉害，“我知道了。”

黄宇定这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拍拍她的肩，语气又温和了：“这就对了。去吧，找个好机会，把戏演足了。”

……

第二天下午，《胡同·光影》排练室。

一切准备就绪，文彰、白百何正在走戏。唐烟坐乔霖旁边，两人低声说著什么。

就在这时，排练室的门被推开了。

童遥站在门口。

换了件洗得发白的旧裙子，头髮有点乱，没化妆，眼睛又红又肿，看著憔悴得不行。

她没看別人，直愣愣地朝著场地中间走过来，脚步有点虚。

屋里的人都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乔霖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立刻皱紧了：来了！

童遥走到场地中央，离乔霖、唐烟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抬起头，那张脸上全是泪痕和绝望，看著乔霖，嘴唇哆嗦著，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最后，她猛地把目光转向唐烟，用一种带著哭腔、几乎是破碎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喊了出来：

“唐烟！求求你！把乔霖！还给我！”

整个排练室，瞬间死一般寂静。

乔霖听著这句信息量巨大的台词，看著童遥那副梨带雨字字泣血的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

嚯，开始了，黄定宇那老狐狸总算是亲自下场写剧本了。

嘖，这词儿选的，够直接，也够狗血，衝击力是足足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唐烟，不知道这位临时被拉来搭戏的“緋闻女友”，能不能接住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