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雾气从裂缝里涌出来,像活物般缠上人的脚踝,带著股腐烂的香。
苏璃的净莲眼在雾中亮起,莲虚影疯狂旋转,却只能勉强挡住扑面而来的毒雾。
陆寒握紧青锋剑,剑意如刃切开雾气,却见更浓的绿雾正从石门后的黑暗里翻涌而出...
绿雾裹著腐香缠上陆寒脚踝时,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这气味与当年药庐外的腥风如出一辙,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沾在他手背上的血锈味。
苏璃的指尖突然掐进他手腕,净莲眼翻涌的金光刺破雾幕:“是蚀骨散!”
她另一只手已探入怀中,玉瓶在掌心磕出脆响。
“张嘴!”
陆寒本能地低头,一颗裹著蜜蜡的药丸滚进他齿间。
苏璃转身时发尾扫过他鼻尖,带起若有若无的药香:“青鸞姐!柳大哥!”
她拋药的动作快得像穿蝴蝶,青鸞抬手接住时,指尖还沾著未擦净的阵纹粉末。
柳长风的短刀正架在身侧,见药丸飞来,咬著刀背仰头接住,喉结滚动两下便咽了下去。
毒雾触到眾人皮肤的瞬间,陆寒臂弯泛起细密红疹。
他倒抽口凉气,剑意不受控地窜出半尺。
这是自觉醒以来首次失控。
苏璃的手按在他脉门上,体温透过粗布袖口渗进来:“別怕,解药能压三个时辰。”
她的声音轻得像嘆息,眼底却烧著两簇火。
“当年我娘用半本《百毒经》换的方子,我在药庐里试了七七四十九次。”
话音未落,绿雾突然凝结成蛇形。
最前排的柳长风短刀一挑,刀刃却像砍进絮里,蛇头“嘶”地一声缠住他手腕。
陆寒青锋剑出鞘,剑意如雷劈下,蛇形毒雾“轰”地炸开,露出后方石台上的青铜匣。
匣盖半开,露出半卷泛黄的古籍。
“那是我的!”
阴惻惻的笑声从匣后传来。
墨离扶著石壁站起身,半边脸裹著焦黑的纱布,另半张脸爬满紫斑,像团腐烂的紫茄。
他腰间掛著七八个陶瓶,每个瓶口都渗出黑液。
“你们毁我毒阵,杀我盟友,今日谁也別想活著出去!”
苏璃的净莲眼突然收缩成针尖大的金点。
她看见墨离指尖的指甲缝里藏著淬毒的银刺,看见他左脚虚点。
那是触发地面暗格的暗號。
“左边!”
她拽著陆寒往旁一扑,青锋剑擦著两人头顶劈下,正砍在石壁上,火星溅得两人满脸都是。
“小丫头倒是长进了。”
墨离怪笑两声,甩手撒出三把毒针。
陆寒旋身挥剑,剑气將毒针钉在石壁上,却见针尾渗出的黑液正腐蚀岩石,滋滋冒著青烟。
苏璃抄起腰间银鳞玉佩,玉佩上的冰纹突然暴涨,冻住了墨离脚边的暗格。
那里面整整齐齐码著十二支淬毒飞鏢。
“你以为就你会看?”
墨离突然撕开纱布,露出满是毒疮的脸。
“当年你娘护著那本破书不肯交,现在轮到你——”
他话音未落,陆寒的剑意已如影隨形。
青锋剑嗡鸣著穿过毒雾,剑尖抵住墨离咽喉时,他甚至没看清剑是怎么出鞘的。
“你说够了。”
陆寒的声音比剑刃更冷。
他能感觉到苏璃的手指还扣在他手腕上,微微发颤。
“她娘的血,你沾了多少?”
墨离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抬手,却发现整条右臂都被剑意冻住了。
“幽冥宗...会给我报仇...”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青锋剑没入咽喉三寸,带起的血珠溅在古籍上,晕开暗红的。
苏璃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古籍封皮。
“《药王秘录》...”
她声音发哑。
“我娘说,当年他们就是为了这本记载著上古丹方的书,才屠了满门。”
她翻到最后一页,一张泛黄的纸笺飘落下来。
上面密密麻麻写著人名,最下方盖著枚鬼面纹印鑑,红泥都褪成了褐色。
“幽冥宗、苍梧派、玄霄阁...”
柳长风凑过来看,声音越说越低。
“怪不得当年七大宗门里只有四家出手,原来另外三家早就和魔教勾结了。”
青鸞的玉扇重重敲在石台上:“这印鑑是幽冥宗內门执事的信物,当年围攻药王谷的主谋,怕是秦昭那老匹夫。”
她扫了眼苏璃发白的指尖,放软了声音。
“现在证据在手,我们回...”
“等等。”
陆寒突然抬头。
他听见洞外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青锋剑的银铃正急促晃动——不是剑意预警,是山风灌进裂缝的声音。
他扶著苏璃站起身,石门外的天光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云层像被墨汁染过,压得人喘不过气。
“要变天了。”
柳长风抹了把脸上的汗。
“这山坳里的天气向来古怪,前晌还晴得晃眼,这会儿...”
他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已砸在洞顶,顺著石缝滴下来,在眾人脚边溅起泥点。
苏璃將契约小心收进储物袋,指尖轻轻碰了碰袋口的银鳞玉佩。
“回吧。”
她的声音里带著从未有过的坚定。
“有些帐,总得算清楚。”
陆寒握紧青锋剑,剑意隨雨声渐起。
他能感觉到山风里裹著潮湿的土腥气,混著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是墨离的血,是药王谷的血,也是他藏在剑鞘里的、属於上古剑灵的血。
雨越下越大,洞外的山路上,一行脚印正被雨水慢慢冲刷,却又在更远的地方,新的脚印正隨著雷声,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