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庆看到活路,不免情绪有些激动。
也就是他欣喜时。
一道消瘦的汉子,突然从山林中窜出。
他手里拄著一根木棍,佝僂著身子,嘴唇乾裂,骨瘦如柴,看起来也是逃亡的流民。
“嗯?”
陈余庆与汉子对视一眼,气氛陷入诡异的死寂。
在逃荒逃难的路上,遇到落单的流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嘿嘿,兄……兄弟,你也是去凤阳县逃难的吗?”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瘦小的陈余庆,下意识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冒著贪婪的绿光。
陈余庆心中警铃大作。
这人分明是饿急了眼,甚至已经尝过同类的滋味!
“兄弟……我也是向凤阳县逃难的,我们一起结伴而行,怎么样?”
汉子双手握住棍子,一边套著近乎,一边靠近。
他双目凸出,满眼血丝,看起来饿的不轻。
“不用。”
陈余庆有气无力的拒绝,当下就要起身。
见自己被拒绝,那汉子也不演了,提著木棍就衝上来,向著陈余庆的脑袋挥打。
陈余庆早有预警,连忙俯身。
汉子挥了个空,因用出全身的力气,也让他踉蹌摔倒在地。
他已经饿急眼了,如疯魔一般,连滚带爬的扑过来,將陈余庆压在身下,口中发出瘮人的低吼:
“兄弟……我好饿,我也是饿的没法子了!”
那汉子虽然饿的脱了相,但毕竟是青壮,缠斗两下就骑住了陈余庆,两手死死地向著他的脖颈掐去,神色狰狞癲狂。
“艹!”
陈余庆刚从鬼门关走出,虽然借著【钢肠铁胃】消化草根,恢復些许力气,但哪里是这汉子的对手。
眼看著就要被他掐住脖颈。
陈余庆面色一狠,用尽所有力气一口咬在汉子的胳膊上。
牙齿撕裂皮肉,粘稠,充满铁锈味的鲜血顿时涌入口腔,吞咽进胃里。
【钢肠铁胃】登时发动。
血液蕴含的“养料”,可比草根更浓郁。
陈余庆能够无比清楚的感受到,一大股暖流自肠胃向著全身扩散,让他逐渐恢復力气。
“鬆开!鬆开!”
汉子吃痛,照著他的脑袋就要打来。
可下一刻。
身下这个瘦弱无比,一脸死相的少年,却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力,將他掀翻。
还不待他反应。
陈余庆抓起他掉落的拐杖,一棍子下去,击中汉子的太阳穴。
这一击,几乎把他刚恢復的力气全部用上,一时间头晕眼,两耳嗡鸣,站立不稳。
汉子双眼暴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呼……呼……”
陈余庆提著染血的木棍,大口喘著粗气,嘴角还有鲜血溢出。
他低头看著汉子的尸体,眼中布满血丝。
感受著口齿间的血腥味,以及胃部传来的暖流,呼吸声也更加粗重。
消弭下去的飢饿感,再次如狂潮汹涌而来,烧心挠肝般的难忍。
“汪!”
可就在此时。
一声犬吠在他脑海中炸响。
狗妖那张狰狞可怖的长脸,仿佛再度浮现在眼前。
还有那妙龄少女绝望,愤恨,无助的眼神,刺激著他的神经。
“不!若吃了他,我与那狗妖有何区別?!”
陈余庆骤然醒悟。
他丟下木棍,踉踉蹌蹌的跑出山林,沿著官道向著凤阳县逃去。
世道艰难,妖魔遍地,总要坚守住最后一丝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