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禾垂著眼,不敢看崔氏。
“你考虑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有答案?”
崔氏嗤笑一声:“我儿是名满京城、风光霽月的才子,纳你为妾,也是你高攀。”
“你莫要拿誓言来威胁我,你什么身份地位,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虽然我儿心悦你、赏识你,但你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妾位,足矣。”
崔氏不怒自威。
“若你做妾,黎府自不会亏待你。你既不用辛苦劳作,还能使现在的生活往上迈个台阶,何乐而不为?”
她的声音带著些许蛊惑的意味。
崔氏打心眼里看不起姜禾禾,招架不住黎珩喜欢。
左右不过是个妾,翻不起什么水,不如依了他,顺水推舟,再卖方氏一个人情。
可她低估了姜禾禾。
任她百般说、千般好,可江河湖海就是咬死了不鬆口。
“大夫人,您说的利弊,我都明白。”她靦腆一下,眼底的情绪柔和下来,“可是我爹娘说过,只有靠自己,才能真的挺直腰板。”
“你……”崔氏怒火攻心,她重重地將碗摔在桌上。
“讲道理一套一套的,可你看看现实!你的姨母不照样做了黎府的小妾?”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抬举的东西。若我真想把你留下,你以为你出得了黎府吗?”
隱在暗处的家丁往前迈了一步,手中拿著长棍,目光灼灼。
姜禾禾紧咬下唇,绞尽脑汁思索应对之策。
若她应下,那她这辈子就会折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宅大院,无法亲手为父母家人报仇。
可若她不应……
姜禾禾偷瞟了一眼家丁手中比她胳膊还粗的棍子,吞了吞口水。
若她不应,恐怕今日连这主院都出不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姜禾禾寧愿死得有骨气些。
“我……”
她正欲开口,黎珩温润的声音盖过了她:“母亲,莫要再逼她了。”
“珩儿,这不叫逼迫。”崔氏笑意不及眼底,“若是想要得到心爱之物,不使些手段怎么行?”
黎珩扶额,苦笑一声:“母亲,若是强取豪夺,那孩儿寧可不要。”
“既然她不愿,哪怕成婚后,她还是不愿。”
黎珩垂眸,“母亲,强扭的瓜不甜。孩儿寧愿她不爱我,也不愿她有朝一日,恨我入骨。”
“你个榆木脑袋!”崔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挥手让家丁退下。
“起来吧,还跪著作甚!”她现在看姜禾禾,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姜禾禾腿都跪麻了,在黎珩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谢大夫人开恩。”她的声音带著哭腔,心头的大石头轰然落地。
“谢我做甚?你该谢他。”崔氏一扭身,微不可闻地嘆口气。
黎珩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他转过去,半蹲下身子:“我送你回去。”
姜禾禾的膝盖疼得直抽搐。
黎珩三番五次救她於水火,她也不和他客气,轻轻趴在他的背上。
那夜的月亮又大又圆,世间万物都笼罩在银辉下。
那夜的月光很亮,饶是过了多年,依旧照在那白衣少年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