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啦,叔叔给你拿吃的去。”
褚卫国將二毛放在凳子上。
揉著小傢伙的脑袋叮嘱。
旁人不知道的,还当他俩是父子呢。
“我要喝水。”
二毛仰著头,哑著嗓子囔囔。
这会嘴唇都乾的掉皮了。
“得嘞!”
前世褚卫国也有个儿子,跟二毛差不多大。
只不过被家里宠坏了,整天就知道哭鼻子…
不一会。
褚卫国將打好的饭菜端上桌。
一盘水芹菜炒香乾。
一碗麻婆豆腐。
外加一份肉末粉条。
他担心六个馒头不够吃,又多拿了两个。
用碟子堆的高高的。
“敞开肚皮吃。”
“到了褚叔叔这,別的不说,馒头肯定管够!”
褚卫国说著话,就把两个白的大馒头塞到孩子手里。
这年头,一般家庭谁敢说馒头管够?
但是褚卫国压根不在乎。
这个月的供应粮应该还够嚯嚯一阵子。
“小褚…”
梁拉娣抱著奶声奶气的秀儿,侧身坐在凳子上。
看著一大桌的菜,不知该怎么开口。
“有啥事就直说。”
“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嘛,说话不喜欢绕弯子。”
褚卫国抓起馒头咬了一大口。
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听著有些含糊不清。
忙了一个上午,也是真饿了。
“你最近要是手头上宽裕,能不能借嫂子点钱?”
“大毛眼瞅著要上小学了…”
梁拉娣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要不是债主逼的急,堵著门骂街,实在躲不过去了。
她也不会把工资全拿去还帐。
弄得连孩子的学费都凑不出来…
“这些够不够?”
褚卫国毫不迟疑,咬著半个馒头,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票。
零零散散的,凑了五块六毛钱。
外加几斤粮票。
身上带的就这么些,剩下都在家里放著呢。
“用不了这么多…”
梁拉娣看著这些钱票,没好意思伸手。
她是想借钱不假,可不是来打秋风的…
谁没事在身上揣这么多钱?
万一弄丟了,那可是大半个月的口粮啊~
“拿著吧,我一个人也不了多少。”
褚卫国说著,把钱塞进秀儿衣兜里。
他就是单纯觉得,梁拉娣这女人靠谱。
为了给孩子弄口吃的,敢跟一群男人拼酒斗狠,耍嘴皮子。
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从不含糊!
“…”
梁拉娣抽了抽鼻子,眼眶有点红。
丈夫去世后,她孤儿寡母的没少被人欺负。
当年跟著丈夫一块学艺的几个兄弟,也就小褚是个有心的。
其余那些,不提也罢…
“家里还好吧?”
褚卫国见不得女人哭,翻遍所有口袋也没找出一张纸。
索性把搭在肩上的毛巾递了过去。
“都挺好的。”
梁拉娣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她在机修厂受的那些刁难,说出来只会给小褚添堵。
“喝点?”
褚卫国知道梁拉娣好喝酒。
让小燕去后厨,將他那瓶珍藏的西凤酒拿了来。
“別倒多了,意思下就好…”
说起喝酒,梁拉娣倒是不怂。
眼瞅著大毛的学费有了著落,心口的石头也算落地了。
下酒菜都是现成的,小酌两口也不碍事。
“上回跟你说的,丁大夫那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两口白酒下肚,梁拉娣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
机修厂医务室新来的丁大夫,人长的水灵,又有学问。
梁拉娣便想从中撮合,有枣没枣先搂两桿子再说。
“我这一天天忙的,哪有时间想这事…”
褚卫国听著话头不对,就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现下社会风气,搞对象可是个很严肃的事。
谁要是敢始乱终弃,流氓罪可不是闹著玩的…
“嫂子替你做主了。”
“下个月六號厂里放假,我领你过去瞅瞅,先见个面再说。”
梁拉娣將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用手绢把剩下的馒头包了起来。
她想省著点,带回去给大毛跟三毛吃。
“那行,听嫂子安排。”
褚卫国心知拧不过她,只能先答应下来。
等回过味来再琢磨,机修厂的丁大夫,不会是丁秋楠吧?
“说好了,下个月六號。”
“你要不露面,我可带著二毛上你家堵门去。”
说是寡妇,实际梁拉娣也才二十六七。
只不过这年代,女人结婚普遍比较早罢了。
“秀是不是快过生了?”
褚卫国赶紧找了个话头。
再这么聊下去,他跟那个丁大夫就该原地结婚了…
“早著呢,得下个月底。”
梁拉娣正愁这事呢。
按说闺女过生,总要弄桌好菜才像样。
可家里现在欠著一屁股帐,哪有那个閒钱。
到时煮碗长寿麵就当庆祝了。
“回头我请个假,给秀儿整几个硬菜。”褚卫国抿著酒。
“我要吃大肘子!”
二毛高举著双手欢呼。
“大肘子…”
秀儿奶声奶气的接茬。
见哥哥高兴,也跟著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