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堂屋。
褚敬仁坐在上首,吧唧吧唧抽著旱菸。
老太太在一旁帮著剥蒜。
“大哥和嫂子咋没回来?”
褚卫国等了半晌,也没见堂哥跟嫂子进屋。
忍不住开口问大伯。
“这不中秋你嫂子回娘家送节礼嘛,卫东跟著一块去的。”
“兴许没赶上火车,路上耽搁了。”
褚玉安满脸的褶子,眼眶凹陷。
浓密的胡茬从下巴一直延伸到喉结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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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嫂子娘家是保定的吧。”
褚卫国从纸袋里抓了把生,拢在方桌上。
一边嘮嗑,一边剥生。
“保定阜平县。”
褚玉安弹了弹菸灰,露出一口大黄牙。
聊完家常,接下来就该说正事了。
褚卫国沉吟半晌,这才转头问老爷子:“爷,最近公社食堂的伙食咋样?”
“不咋样!”
“定量一降再降,现在都靠掺野菜,煮糊糊充飢。”
老爷子放下烟杆,拿起一个铝製饭盒打开。
里面盛的正是野菜糊糊。
另一个饭盒里装的则是麦麩,混著红薯叶做成的营养窝头。
“我们食堂负责採购的老苏,经常往周边各大公社跑。”
“我听他说,有些公社都开始往稀粥里兑水啦。”
“玉米窝头里掺一半的树皮粉…”
“这样下去恐怕要大面积闹饥荒!”
褚卫国把从苏大强那听来的,以及前世看过的资料。
挑了些能说的,算是给老爷子打个预防针。
三年困难时期在纸面上只是一行字,放到眼下,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以前自留地里多少也能种点口粮,现下却不行…”
“明儿玉安你就別上工了,带上猎枪进山里碰碰运气。”
“顺道有野菜啥的也弄点回来。”
老爷子年轻时也是摸过枪的。
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没经歷过?
別看这几日公社忙著收割玉米高粱,等缴完公粮还能剩下多少?
老大跟他学过几年打猎。
撵个兔子,逮个野鸡还是没问题的。
“会不会有危险?”
现在可是五八年,很多山区老虎伤人事件屡见不鲜。
褚卫国怕大伯进山遇上猛兽。
“外围转转,不会有啥事。”
“真遇上长虫啥的,咱家的猎枪也不是吃素的。”
老爷子抓起一个营养窝头,皱眉咬了下去。
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我刚才说的那个老苏,路子广,他有门路能搞到粮食。”
“今儿我搭他车回来,聊了一路。”
“总算撬开了他的嘴,答应下次也帮咱弄些平价粮回来。”
“到时候我还是搭他的车,把粮食送到村口,再让大伯找个由头,运沙子垒院墙也好,拉柴禾过冬也罢。”
“咱把粮食藏著运回来,必要的时候也好拿来应急。”
褚卫国的这套说辞,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
苏大强就是个幌子。
他的想法是把空间存的米麵粮油运一部分回来。
“粮食运回来藏哪?”
褚玉安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
真闹了饥荒,谁家有余粮,谁家就会成为眾矢之的。
“后院再挖个地窖。”褚卫国神色一正道。
“不能明著挖,窖口最好隱蔽起来。”
褚敬仁磕了磕菸斗,重新添上菸丝。
划了根火柴,咂嘴猛吸了两口。
“我都听您的。”
褚玉安是个行动派,动脑瓜子的事情交给老爷子。
“我给你提个醒,家里挖地窖这事当著孩子的面,一个字都不许提。”
“从现在开始酒不要再碰了,省的你在外面喝多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等卫东回来,咱爷孙三个夜里轮班。”
老爷子最后一锤定音。
…
商议完正事。
老太太便去里屋叫儿媳。
没一会,岑秀兰就抱著铁牛,牵著虎妞回到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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