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中院贾家。
皎洁的月色穿过树梢。
在窗台留下一片斑驳的剪影。
贾张氏微眯著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
“说什么老易家做新褥子,过去搭把手。”
“结果呢?”
“巴巴跑去给那短命鬼当丫鬟婆子使唤。”
“你们不要脸,老婆子我还要脸呢!”
贾张氏用粗短的手指,拍在自己脸上。
之前见秦淮茹回家拿麻袋,贾张氏就觉著不对。
喊了棒梗悄悄过跟去。
不然到现在还被姐妹俩瞒在鼓里呢。
“什么丫鬟婆子,人家褚大哥还给了五斤棒子麵呢…”
秦京茹被贾张氏一通抢白下来,心里委屈的不行。
连说话都开始带著颤音啦。
“嘿,这才在那屋待了多久,就褚大哥褚大哥的叫上了。”
“今儿要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怕是过两天就得钻人被窝去!”
“五斤棒子麵就想换个黄大闺女,他褚大勺子想得倒美。”
“只要我还有口气在,这事你们想都別想!”
贾张氏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全喷姐妹俩脸上了。
“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有什么气儘管冲我撒。”
“京茹进趟城也不容易,您就別为难她啦…”
秦淮茹抹著泪,心里五味杂陈。
好好的一桩事,到婆婆嘴里怎么就变味呢?
“她进城不容易?”
“咱家是短她吃了,还是短她喝了?”
“城里供应粮有多精贵,你不知道?”
“咱一家子勒紧裤腰带给她省出口吃的。”
“倒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贾张氏那是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一通数落。
“我怎么就白眼狼了…”
秦京茹这会都泣不成声了。
掩面蹲在地上。
“这院里,姓褚的就没个好东西。”
“当年你姐嫁到院里来,他家连个份子钱都不给。”
“那短命鬼喝多了还跑来席上耍酒疯,摔杯子,掀桌子。”
“还当著那么多客人的面,解开裤腰带撒尿。”
“你要再跟姓褚的不清不楚,以后可別进我贾家的门!”
贾张氏翻完旧帐,就要逼著秦京茹表態。
跟谁处对象都成,就是不能便宜了姓褚的。
没了贾家收留,她想进城也没地方落脚。
“妈~”
一直坐在条凳上抽菸的贾东旭,这会也坐不住了。
本来听棒梗回屋说的,媳妇跟小姨子去了褚大勺子家。
他心里也是憋著火的。
但见母亲把话说的越来越难听。
只能硬著头皮站出来,劝住了再说。
“淮茹,既然今儿已经闹到这个份上,索性直说了吧。”
“你要觉著贾家日子过的不好,养不活你,或者有了別的心思,大不了说出来。”
“我家东旭好歹有份正经工作,將来再找一个也不是什啥难事!”
贾张氏见儿子一副被拿捏的样,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真论起来,她秦淮茹就是个农村女人,现在又生了一儿一女。
本本分分给贾家当个儿媳也就罢了。
真要撕破了脸,离了婚。
谁会愿意娶个二婚的农村妇?
“…”
秦淮茹闻言,眼泪唰就落下来了。
呜呜咽咽的啜泣。
心头像被人拿滚烫的尖刀在扎,一下一下的疼。
她嫁到贾家七年。
生养孩子,体贴丈夫,孝顺婆婆,从没有过半句抱怨。
换来的却是婆婆今日的恶语相向。
“姐…”
原本蹲在地上当鸵鸟的秦京茹。
见婶子越说越过分,却不敢去顶嘴。
只能喊了声姐,將秦淮茹搂在怀里。
“贾东旭,这日子你愿意过就过。”
“不愿意过,咱明儿就去把离婚证扯了!”
秦淮茹执拗的抹著脸上的泪痕。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多了抹冷冽。
说完便推开京茹,独自跑去院里。
坐到那棵光禿禿的槐树下。
耳畔只有呜呜的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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