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树先生还是跟上了——毕竟他要路过铁匠铺子。
镇里只有罗德里克是专门负责生產、维护武器的铁户,工作量不大,日子比较悠閒。老罗正躺在椅子上休息,巴利安替父亲干活。
尹杉专门停了下来。
“你要去的方向在那边噢。”尤娜头也不回的指著路。
“背著石头,走累了歇会,顺便巴利安之前说要请我喝好酒呢。”尹杉说。
“是啊,我还想听故事呢。”巴利安笑著回应。
“罗德里克叔叔,一直不沾酒的巴利安要向別人学喝酒了,你不管管吗?”尤娜在事发现场告状。
“唉,这个年纪的人,最討厌长辈的念叨了,我也没办法。”罗德里克翻了个身,继续躺著,手伸进衣服挠挠肚皮。“尤娜你是最懂事的,你替我劝劝吧。”
“不知道酒有什么好的,味道怪怪的,喝多了也会变奇怪,把自己弄得又脏又臭。”尤娜摇摇头,长嘆,“最討厌酒后失態的人了。”
“没有,我没有。”巴利安连忙说,“我只是想请树先生喝而已,我自己从来没喝过。舒伯特牧师也让我別喝,雷金纳德队长也说,酒精会使战士迟钝。”
“你也知道有坏处,为什么还要让阿树哥喝呢,你难道……?”尤娜再次出击。
“都不喝了,也从此不给阿树哥好酒了。”巴利安迅速回答。
“……不是?哥们?”尹杉欲言又止。
“阿树哥別逗留了,快去交石头吧,人家等著呢,没有顏料还怎么画画。”尤娜催促。
“唉,今天的尤娜小姐,有些不可爱啊。”尹杉短嘆。
什么?猎人少女气鼓鼓看过来。
“咦,树先生,你和尤娜的关係今天变差了一点吗?”巴利安却眉头微挑,清秀的脸上似乎浮起一丝喜悦。
“赶紧补好,我要回去了。”尤娜抱著手说。
“好的。”巴利安打铁的力气都变大了。
尹杉再呆著也没意义了,无奈离开。临走瞧见一直看戏的罗德里克,嘴脸笑嘻嘻的,笑得露出几颗黄牙,很是可恶。
…
老加尔文的房子也是自己建的,位置在小镇左侧边缘,这座房屋修的比一些老屋还要完善扎实,有小院和兽棚,院里移栽了一棵小树,不知道冬天过后会不会结果子。一圈篱笆环绕房屋,外墙细心搭了耐寒的植物妆点冷硬的石头,连泥土也翻新过了,像是迫不及待要迎接开春,种下草。
很有生活气息的居所,屋主人一定每天都费大量的时间打理,她肯定喜欢温馨的环境——也可能是除此以外无事可做。
尹杉走进去,看那棵已经掉光叶子,来年回春的小树。
这里还有淡淡而可贵的香。
耳边突兀响起轻微的翅膀声,一只青黑色的大鸟已经从房顶扑哧腾起,盘旋在半高处。
好帅的一只老鹰,冷峻的姿態,优雅的滑翔,从容的俯瞰。
青鹰飞了几圈,旋即降低高度,似乎是准备啄头髮了。轻盈而力量感的流线身躯向地面斜拉,精准锁定,气势汹汹,头髮越少的人,越是感到惊惧呀!
尹杉抬手一抓。上方安定的空气忽然搅动起来,骤然混乱的气流让老鹰猝不及防,即便是它这样的天空猎手,也没能维持住平衡,又一阵急风缩紧,青鹰咕嚕打著旋下落,正好被尹杉的大手给揪住。
被牢牢抓住的老鹰很懵,猛禽特有的孤傲眼睛,正闪动著呆滯的光芒,结实的利喙都大大张开,忘了鸣叫。
房门推开,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穿著反覆浆洗后的粗布裙,边缘磨损得厉害,皮肤白的过分,略显消瘦的脸上残留冷风吹出的微红,眼瞳是温暖的金棕色,像晚秋的琥珀。脊背立的很直,但比院中的小树还要给人纤细的感觉,像初冬湖面上的薄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碎裂开。
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確实是个美人,而且是古典般的美人,鼻樑高而纤柔,唇线优美,五官具备力度与和谐,脸型的轮廓优雅。
不过尹杉却偏偏想著,她肯定是没有初来小镇时的那样美了,因为一副流落民间的油画会失去养护,当顏料龟裂和剥落后,便露出厚重亚麻画布的灰白底色。
“把笨笨放地上吧,它的嘴和脚虽然锋利,但训练的很好,不会伤到人的。”年轻的女孩说,声音听起来与气质相反,普通而和煦。
笨笨应该是青鹰的名字,尹杉於是鬆开手。但大鸟没有起飞,而是直接落到地上,用爪子在平地歪歪扭扭的走,两个大翅膀在后面摆出彆扭的动作。
单走路这块的气质,老公鸡都比它高雅。
女孩从粗布裙的口袋抓出一些自製的饲料,往地上撒去,笨笨就在地上开始吃饭。
“请进来吧,树先生,加尔文和我说过你。”女孩说,“你可以叫我格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