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整理好官帽之后,看向了胡灐,说道:“老尚书之深明远见,著实让我等后辈汗顏啊!”
“王尚书谬讚了,老夫已是行將就木之人,这朝堂以后就要仰仗诸位了。”
胡灐满脸春风地回了王直一句。
两人话语虽然说得隱晦,但之前明哲保身,处於观望的人却必然也懂。
没错,胡灐就是继王文之后,第二个投效朱祁鈺的文官。
王文是胡灐一手提携起来的后进,二人私下里以师徒相称,王文得知朱祁鈺一心要尊生母之后,就第一时间將此事告知了胡灐。
胡灐一开始也在犹豫要不要站队朱祁鈺,在看到“朱祁镇亲自写的禪位詔书”后,终於下定了决心。
没有自己在王文为背书,王文就算得到了朱祁鈺的支持,也不敢在新朝初立之时,硬懟內阁大佬。
结党营私,实乃为官大忌。
但他不在乎。
要做大事,焉能惜名,惜身?
胡灐歷仕六朝,揣摩上意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自己学生都能发现眾人推上去的新君有太宗宣宗之风,他还发现不了吗?
什么大宗小宗,嫡子庶子,愚人之见!
他胡灐跟学生王文一般不是只会空谈的清流文官,他们师徒俩是干吏。
能做事,还能挽天倾的干吏。
为此,他不惜偽造上皇书信,连夜修改年號的意义,就像他年轻时为太宗皇帝四处寻访建文帝的下落一般。
他害怕,他怕这大明继太祖、太宗、仁宗、宣宗五位之后的圣君,被礼法大义禁錮,像太宗皇帝一般一生所干之事,都旨在证明自己。
此时大明在土木堡之变后,国力急转直下,再也经不得大动刀兵了。
將近耄耋之年的他已经不再年轻,连年衰退的记忆告诉他,这是最后的机会。
身后事,身后名?江山社稷危在旦夕,他顾不得这么多了。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要让大明朝在新圣君的带领下重现洪武、仁宣之治,他得趁著自己尚能办事的时候,为朱祁鈺扫清路上的障碍,甚至是付出他的生命。
他相信,大明必会在朱祁鈺的手上实现中兴!
陈循轻抚鬍鬚,目光在二位老臣身上流转,片刻后,他开口道:
“二位尚书半生沉浮,胸中丘壑自是常人难及,只是这社稷之重,终须我等勠力同心啊!”
说罢,他抬起茶盏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后接著说道:“只是这礼法根基若动摇,恐后世生非议,还望二位深思。”
王文听著这话,虽有几分怒意在胸中升起,却碍於身份只得连连嘆气。
这就是他们师徒俩与陈循的区別了——陈循太保守了。
换句话说,陈循就是两边都想下注,无论哪方贏他都稳坐中堂那种。
他师傅胡灐是想让朱祁鈺继位天子一事名正言顺,无懈可击没错,甚至现在连王直这种死守礼法的老顽固都选择妥协了,但他们俩又还有几年可活?
但陈循可不这样想,他才六十有四,尚可活个十多年,前任首辅曹鼐在土木堡殉国后,他好不容易进位,自然想重现三杨辅政时的荣光了,新君太强,他还怎么发挥,巴不得皇帝垂拱而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