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去准备!芬国昐和他的人…他们不能留下!他们的动摇会摧毁我们的决心,他们的懦弱会引来追兵,他们…甚至可能成为告密者,將我们的行踪和计划泄露给维拉!维拉虽然说不株连,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利用芬国昐这群懦夫?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必须…立刻解决这个隱患!”
“父亲…”
凯勒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立刻被费艾诺那近乎燃烧的目光压了下去。
“没有可是!为了誓言!为了诺多的未来!”费艾诺的声音如同冰锥。
“执行命令!在他们察觉之前,立刻行动!让这些动摇者…永远留在阿门洲之外的海域吧!这里,就是他们的终点!”
库茹芬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手按上了剑柄。
凯勒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周围的亲卫们无声地散开,手都悄然摸向了武器,冰冷的目光锁定了芬国昐的船只和那些尚在悲泣、动摇的族人。
背叛的阴云,在维拉的诅咒尚未真正降临之前,已然在诺多流亡者內部,酝酿起一场新的、更加残酷的风暴。
费艾诺心中的黑暗,在曼督斯预言的催化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噬著残存的理智和亲情。
就在费艾诺暗中策划著名针对同族的阴谋时,就在芬国昐还在试图凝聚族人回头的希望时,那来自命运本身的、无可辩驳的最终判决,降临了。
並非在维林诺的殿堂,也並非在某个凡俗的战场。
它降临在所有流亡诺多精灵的灵魂深处,降临在他们航行的这片海域之上。
天空,那本就因远离双树而显得稀疏的星辰,骤然黯淡下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黑纱彻底遮蔽。
一股冰冷、沉重、蕴含著无尽死亡与宿命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每一艘船,每一个精灵。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海浪的咆哮声都诡异地沉寂下来。
所有诺多精灵,无论他们身处哪条船,无论他们属於哪个派系,无论他们在爭吵还是哭泣,都瞬间僵立在原地,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
一个身影,一个巨大、模糊、仿佛由最深沉的黑夜和亘古不变的岩石构成的身影,出现在所有船只前方的海天交界处。祂並非实体,更像是一个投射在灵魂和现实夹缝中的恐怖意象。祂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一双仿佛能洞穿灵魂、映照出无尽死亡归宿的眼眸。
曼督斯!
掌管命运与死亡的维拉,亲自现身!
祂没有开口,但那威严、冰冷、毫无情感波动,却又带著穿透灵魂的可怕力量的声音,直接在每一个诺多精灵的脑海深处轰鸣,如同命运的丧钟被敲响:
“聆听吧,背叛者诺多!
汝等已洒下亲族之血,玷污阿门洲圣洁无瑕之地!汝等之血,必將以血偿还!此罪,无可赦免!
维林诺之门,已对汝等永久关闭!大海將拒绝汝等之舟,天空將阻挡汝等之翼,大地將遗忘汝等之足跡!阿门洲之外的土地將成为汝等之囚笼,直至世界终结!
此乃维拉之禁令!
汝等所立之毒誓,將成为吞噬汝等的枷锁!汝等將被誓言奴役,被誓言毁灭!汝等所追寻之希望,终將化为泡影!汝等所建立之王国,终將归於尘土!
亲族残杀之阴影,將如跗骨之蛆,永隨汝等!汝等將被所有精灵之族疏远、唾弃,在孤独与猜忌中走向末路!
汝等已被排除在蒙福之地外!维林诺之光,汝等永世不得再见!汝等之灵魂,將永远徘徊於吾殿堂之外,不得安寧,永无归所!
中土之重,世界之尘,將更快地磨损汝等之肉体,疲惫將深入骨髓,光辉將加速褪色!此乃背离本源之代价!
此乃曼督斯之预言!此乃汝等之命运!无可更改!无可逃避!”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狠狠钉入诺多精灵的灵魂深处。
维拉之禁令关闭了归途,曼督斯的五大预言则如同五条冰冷的锁链,將他们牢牢捆缚,拖向那早已被诅咒標记的、黑暗而绝望的未来。
预言宣告完毕,那巨大的曼督斯虚影如同烟雾般消散。遮蔽星辰的黑幕褪去,海浪的咆哮声重新灌入耳中。
但一切,都已不同了。
绝望,彻底的、冰寒刺骨的绝望,取代了之前所有的恐惧、悔恨和动摇。
芬国昐踉蹌一步,脸色惨白如纸,他知道,回头的路,彻底断了。
维拉亲自宣判了他们的流放,曼督斯预言了他们的毁灭。
而在费艾诺的船上,这位诺多至高王在最初的巨大衝击后,眼中那疯狂的火焰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听到了吗?我的儿子们!”他的声音嘶哑而高亢,带著一种病態的亢奋。
“维拉拋弃了我们!命运诅咒了我们!但我们还有誓言!还有仇恨!还有力量!我们只能向前!用剑和血,杀出一条属於诺多的生路!让这诅咒,让这预言,都见鬼去吧!只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东方那片被诅咒笼罩的黑暗大陆,对著所有惊魂未定的族人和自己的亲卫咆哮道:
“目標不变!前进!为了宝钻!为了復仇!为了诺多的未来!任何阻挡者,杀无赦!”
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芬国昐船队的方向,杀意,再无掩饰。
海风呜咽,仿佛在为这支背负著血罪与诅咒、又在內部酝酿著新一轮背叛的流亡船队,奏响悲愴的輓歌。
艾尔达瑞安在遥远的阿门洲海岸,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冰冷刺骨的绝望和疯狂,腰间的“裁誓”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