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焚烬之主
陈嵐和江青若一起,告別了冯如玉等人。
他们前往的下一站,便是陈嵐来这处洞天福地的初始地点一一大玄疆域。
跨越茫茫海洋。
二人一路所到之处,儘是星渊海诸神黄昏之后的景象。
大多凡人总是愚味,需要信仰,才能承受得住生活的苦难。
星渊海的神灵纷纷陨落之后。
他们看似没有实质性损失什么,却是缺失了心灵的依靠,一个个跪倒在神殿、神像废墟之前,迷茫而麻木得好似一具行尸走肉。
渔民不再出海。
掌权者放纵享乐。
老人徒劳参拜。
失意者怨天尤人。
渴望自由者又不敢声张。
无可避免,星渊海上一座座群岛的凡人,生活將会迎来阵痛。
“至少。他们免去了被深渊之主彻底吞噬的命运。”
姜心月看出来,陈嵐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柔声安慰。
“多谢安慰。”
陈嵐投以感激目光,念头很快就通达,“不过,我的心情没你想像中那么沉重。因为,我们那有一句古话。”
“什么古话?”
“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什么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这话,归结起来不就是:人定胜天?”
“嗯。”
陈嵐轻轻点了下头,“若是我们能达成目的;离开洞天福地之前,我们亦可传道给他们,给予一个修仙长生的机会作为补偿。”
相较於视眾生为蚁、寄生虫一样的神灵;他们获得自保实力,才是根本解决之道。
正如: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江青若若有所思,“如果洞天福地的威胁彻底根除;这里不失为我义军又一后园,还是灵气充沛的那一类。”
不愧是义军少主,隨时隨地都会不自禁考虑义军利益。
陈嵐为之摇头失笑,没有多说什么。
出了百废待兴的星渊海。
二人穿过好似天堑一般的迷雾,终於来到相邻区域一一大玄地界所在。
江青若踏入这片土地时,鞋底碾过的不是泥土,而是粉。
焦黑的尘埃裹著硫磺味漫上鼻尖,像是天地被扔进炼丹炉里烧过,连风都带著玻璃碴似的灼痛感。
头顶是块淬了墨的破布,日月星辰早被什么东西啃噬乾净,只剩浓稠的黑暗往下坠,压得人胸腔发闷。
环形宫殿像枚被踩碎的黑陶,残垣断壁支棱著,像无数焦黑的指骨指向中心。
那里有团火,弱得像濒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火芯子舔著灰,把草木的残骸、妖兽扭曲的骨殖,还有些细碎得辨不清形状的遗骸照得明明灭灭。
空气中浮动的不是烟尘,是亿方人临死前的嘆息,凝在半空成了灰雾,每吸一口都得江青若喉咙生疼。
正对面的玉阶碎成粉,半融化的宝座陷在里面,像块被嚼烂的黑。
宝座上搁著顶皇冠,金箔熔成了流淌的蜡,宝石崩裂成星子状的碎屑一一而皇冠旁边,是具半边髏。
它瘦得像根枯柴,胸腔以上只剩半副頜骨,眼窝深处跳动著两簇幽火,红得像陈年血垢;
右手里著柄断剑,剑身刻著的山河社稷图早被高温烫成模糊的疤痕,龙纹凤鸟蜷曲成焦炭,唯有“山河社稷”四个字的残痕还透著冷光。
剑断成两截,断面却异常齐整,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拧断的,就像这座皇朝的气运。
火塘里烧的不是柴。
江青若走近时,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影子在火中扭曲,他们的骨架已化作飞灰,魂体却被钉在火焰里。
宫女的环佩、皇子的冠冕、老臣的玉带,都成了捆绑灵魂的锁。
他们不叫,只是用魂火拼命发亮。
光越亮,魂体就越稀薄,像在用最后一点灵识织成光网,想把那具半边髏罩在里面。
“陛下.”
有个魂影的嘴型翁动,声音散在火里成了粉,“护.—“”
骷髏的眼窝猛地爆出强光,残臂发力,断剑“眶当”一声砸在玉阶上。
它没喉骨,发不出声音,可那两簇魂火里翻涌的东西江青若看得真切。
那是焚城时的烈焰,是子民临死前的哭喊,是社稷崩塌时的不甘。
它残存的指骨抠进断剑,骨节缝里渗出黑色的怨火,烧得空气滋滋作响。
“大玄三十七代—景泰——”
江青若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灰烬里飘,“败於偽神,天火焚国——“”
这话像根针,戳破了骷髏魂火里的堤坝。
它猛地抬起半边颅骨,下頜骨“咔噠”一声错位。
明明没有舌头。
江青若却听见无数声音在脑海里炸开:
“有愧先祖!”
“亿万子民—无一倖免—·
“屠神!屠神—一!”
怨念顺著断剑爬上来,缠得江青若指尖发颤。
她放出神念扫过它的残骨,才发现每节脊椎都嵌著细密的符文,像蛛网似的把它钉在宝座上。
火塘里的魂影们也是一样。
它们的魂体被某种咒术串成了柴薪,永世燃烧,永世看著他们的帝王受这活罪。
这刑罚太狠了。
比魔门的万蚁噬心更阴毒。
它不是要人死,是要人看著自己守护的一切成灰,还要拖著残破的躯壳永世懺悔。
江青若飞上半空,神念铺开百里。
所见之处,江河蒸乾成白的盐床,群山熔成琉璃状的硬块,连埋在地下的根茎都烧成了焦炭。
焦尸遍野。
它们有些还保持著跪地祈祷的姿势,皮肤皱缩成黑皮,眼珠露在眼眶外。
这不是战爭,是清洗,是用最纯粹的恶意把整个国度碾成粉。
更诡异的是地底翻涌的灵气。
火属性灵气浓得化不开,裹著亿万人临死前的怨念,在地表下咕嘟咕嘟地冒泡。
那不是普通的火气,是带著蚀骨恨意的火煞。
视线尽头。
洞天福地的中央像被巨斧劈开,空间扭曲成墨色的漩涡,连神念都探不进去。
那里有股让元婴期修土都心悸的气息,像蛰伏的巨兽,吐纳间都是毁灭的味道。
江青若低头看向废墟里的半边帝骸。
它的魂火又弱了几分,断剑上的怨火却烧得更旺。
风卷过灰,把火塘里最后几缕魂影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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