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稚潜怒吼,再次挥刀,这次对准了阴兵的胸口,却依然落空。
而另一名阴兵的剑已经刺向他的面门——
千钧一髮之际,拓跋烈从侧面衝来,一刀斩向那阴兵。
刀锋同样穿过虚影,但阴兵的剑却实实在在地刺穿了拓跋烈的胸膛。
“將军...快走...“
拓跋烈口吐鲜血,从马背上栽下。
陶稚潜目眥欲裂。
他环顾四周,只见整个石阵已变成修罗场。
他的北莽铁骑在与阴兵廝杀,却如同对著空气挥刀,而阴兵的每一次攻击都带走一条北莽勇士的性命。
“撤退!全军撤退!“
陶稚潜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依然传不出去。
一名阴兵將领骑著骷髏战马向他衝来,手中长戟直取咽喉。
陶稚潜侧身避过,反手一刀,依然落空。
那阴兵將领却突然开口,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陶稚潜...你看看...你杀的是谁...“
陶稚潜定睛一看,那阴兵將领的面容竟在变幻,最后变成了拓跋烈的脸!
“幻觉...这是幻觉!“
陶稚潜猛然醒悟,但为时已晚。
他眼睁睁看著自己的铁骑在自相残杀,刀光剑影中,北莽人砍杀著北莽人,鲜血染红了石阵的每一寸土地。
最可怕的是,陶稚潜发现自己也举起了刀,而刀下,是满脸惊恐的拓跋烈——活著的拓跋烈。
“將军!是我啊!拓跋烈!“
副將的惨叫在耳边炸响。
陶稚潜想停手,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饮血刀毫不犹豫地斩下了拓跋烈的头颅。
鲜血喷溅在他脸上,温热而腥甜。
“不——“陶稚潜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绝望与疯狂。
他看见周围的阴兵都在笑,那些半透明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们开始变化,变成北莽士兵的模样,继续著这场自相残杀的盛宴。
陶稚潜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大脑。
他看见自己又举起了刀,这次对准了一名年轻的北莽骑兵——那孩子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脸上还带著稚气,眼中满是恐惧与不解。
“將军...为什么...“
少年的话没说完,饮血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臟。
陶稚潜疯了。
他大笑著,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
他不停地杀人,杀自己人,每杀一个,就有一个阴兵消失。
石阵中的杀戮持续了不知多久。
当陶稚潜终於停下时,他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五万北莽铁骑,只剩下不到万人还站著,而且个个神情恍惚,如同行尸走肉。
雾气渐渐散去,石柱上的符文暗淡下来。
陶稚潜跪在地上,饮血刀插在面前,刀身上映出他扭曲的面容——那张脸上布满了自己抓出的血痕。
“將军...“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陶稚潜转头,看见拓跋烈——真正的拓跋烈,胸口插著一支箭,正艰难地向他爬来。
“我们...中了幻术...“
拓跋烈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涌出一股鲜血,“阴兵...是我们自己的...倒影...“
陶稚潜如遭雷击。
他环顾四周,那些倒在地上的北莽士兵,伤口都来自北莽制式的武器。
没有阴兵,从来就没有阴兵。
“啊————!“
陶稚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整个石阵开始崩塌,那些染血的石柱一根接一根地倒下,激起漫天尘土。
当尘埃落定,倖存的北莽游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普通的荒原上,周围没有任何石阵的痕跡。
但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却真实得刺目。
陶稚潜彻底疯狂!
五万北莽游骑浩然而来,又灰溜溜地逃走了。
远处,靠山王赵渊看著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还行,这阵法没有白费,也不枉费我学习了半年的阵法,嘖。”
他刚刚学阵法,也不放心自己布下石阵的威力,如果石阵挡不住北莽,那他就直接自己挡。
不过现在嘛,北莽游骑显然不是石阵对手。
已经嚇退了北莽,想来北凉也被打退了。
那么剩下的话。
就只有,徐凤年了。
赵渊缓缓看向了离阳方向。
这一次,徐凤年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