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字让辛月一怔,想起刚才听到的娇嗔之语,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朝着沈砺扔了香囊抱怨沈砺不接住的人是她啊。
辛月自然不是来榜下捉婿的,压下心中的异样摇摇头说:“我们是来看亲友游街的。”
“原来如此。”赵雅兰闻言放下心来,不说辛月是公主,她只是郡主,便是她娘亲的圣眷也远远比不过辛月,她挺怕辛月也是来榜下捉婿的,毕竟两人差不多的年纪,都是去年办的及笄礼,若是今日看上同一个进士,皇上舅舅肯定不会偏着自己。
赵雅兰放下了担忧,便高兴的和辛月告辞,脚步欢快的回了家,寻到母亲便往母亲怀里靠,娇声说:“娘亲,我今日瞧上了一个新科进士,娘亲帮我进宫求皇上舅舅替我赐婚吧。”
“哦?”长公主闻言温柔的摸着女儿的头发好奇的问:“雅兰瞧上了何人?”
赵雅兰微微红了脸颊,但母女感情深厚,她向来不瞒着母亲什么,便十分自在的说:“女儿瞧今科探花长得十分俊美,女儿想嫁给他,娘亲帮我。”
赵雅兰的母亲虽是长公主,但生母卑微且不得宠爱,曾是先皇成年之后贴身伺候的宫女,因为生下长公主有功才得封了个低阶美人之位。
且先皇很快就选秀立后择妃,后宫人一多她更是被遗忘到了角落,一年都见不到皇上一两次,长公主便也没什么地位,招的驸马也只是个普通的官家子。
她与皇上年纪差的太大,皇上出生的时候她都已经出宫开府招了驸马了,没有什么情谊,一年也就年节庆贺和皇上、太后圣寿才有机会入宫。
见女儿说要自己入宫求皇上赐婚于今科探花,她便先怯了,说:“若是普通进士,娘亲便豁出脸面去了,可一甲矜贵,咱们还是先请人去问问对方可愿意吧?”
赵雅兰今日见到那探花郎一路被人丢香囊,深知对方如何惹人喜欢,便怕耽误了便是错过,解释道:“娘亲,他虽是探花,但出身一般,我好歹也是个有封号的郡主,给公主做女婿哪里委屈他了。”
长公主听女儿说对方是沈家过继出去的嗣子,又听说了沈家今日的官司与没落,长公主心想能被过继出去那便是不受家族重视的,沈家虽与太后有亲,但太后对沈家并无感情,皇上登基都八年了,也没提拔过沈家人,那给自己做女婿确实不算委屈他,这才松口换了进宫的礼服带着女儿一起去宫门外求见。
她们只知沈砺是沈家子,却不知沈砺与辛家的渊源,可皇上却是知道的,沈砺可是他的大辛爱卿之徒,小辛爱卿之师弟,义妹之师哥,看在这些人的面子上,周祺也不会不问对方意见就给他赐婚。
于是和长姐说要问问对方心意,然后派人去请沈砺入宫。
沈砺才回到辛家,在师父师母和师兄揶揄的眼光之下,刚想和师妹表明心意,却被宫中来的内监打断了。
本以为内监是来请辛月的,谁知却是来请沈砺入宫的,沈砺今日才从宫中与皇上谢恩出来,不知有何事
又来唤他,难道与早上阮砌状告沈家之事有关?
见沈砺和辛家人都面露担忧,来传旨意的太监又是与辛月相熟的郑芝,连忙宽慰他们道:“公主殿下放心,沈进士放心,是好事。”
郑芝和辛月十分熟悉,辛月向来不在内监面前摆架子,不论是连玉还是郑芝,都待之如常人,所以郑芝还笑着和辛月打趣道:“皇上和太后娘娘前日还念叨说公主殿下许久没进宫了呢,公主殿下若是无事,不如一起进宫去瞧瞧皇上和太后娘娘。”
最近家里忙着沈砺的会试、殿试,辛月确实有月余没进宫了,上回还是元宵节进宫看宫灯呢,闻言便答应了下来,跟着一起往宫里去。
到了御书房外,郑芝进去通报,听说辛月也跟着一起来了,周祺脸上便露出了笑意,道:“前日还念叨她呢,快请她进来。”
长公主只是疑惑为何明义公主会和去请探花郎的太监一起进宫,赵雅兰却变了脸色。
想起刚刚才在游街的酒楼那里见过辛月,那时辛月说是看亲友游街,难不成指的是沈砺?可从没听过沈家与辛家有亲啊……
辛月和沈砺一起进了御书房,沈砺跪下行礼,辛月却是早就得了皇上亲口许诺,非大典不必下跪,于是只是微微欠身行礼。
周祺喊沈砺起身,然后叫辛月坐到自己身边,再才问沈砺道:“朕记得沈探花今年十八岁,还未及冠,可曾有了婚配?”
沈砺瞧见皇上的书房有两位女子,因为避嫌没有久看,只是余光瞟得一眼,便见一位年长,一位却和师妹差不多的年纪,他想起传旨太监那句是好事,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沈砺心中有些忧虑,面上却不显,端正平和的回话道:“回皇上,学生确是十八岁未及冠,还未有婚配。”
辛月瞧见赵雅兰的第一瞬间就知晓了皇上为何会召沈砺入宫,必是对方刚刚在酒楼说的那句榜下捉婿,这雅兰郡主要捉的婿果然是沈砺……
辛月心绪莫名有些复杂,便听皇上又问沈砺道:“长公主家的雅兰郡主有意招你为郡马,你既无婚配,朕为你们赐婚可好?”
许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听到皇上这话,不论是沈砺还是辛月都没有被惊吓到,辛月还悄悄舒了一口气,好似石头落地,然后和皇上一起盯着沈砺,看他如何回答。
沈砺没有惊慌,抬起头来没有直视圣颜,却看了一眼辛月,眼神里没有隐藏的情意泄露了出来,辛月被沈砺这一眼看得愣住,恍惚的听见沈砺说:“皇上容禀,学生虽还未有婚配,却早已有了心仪之人,只因身无长物才不敢与之相提,多谢雅兰郡主错爱,郡主定会得遇良缘。”
沈砺这话一出,御书房的气氛好似都尴尬了几分。
辛月的心脏突然“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没有心思去关注旁人,也不敢去瞧沈砺,便微低着头,垂着眼,掩饰着脸上的热意。
周祺瞧见了沈砺看辛月那一眼,现在又见辛月羞赧的低了头,他哪还不知道今日险些错点鸳鸯谱,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想着如何体面的结束这个话题。
长公主有些担忧的看向女儿,怕女儿被拒绝了脸面上过不去,谁知赵雅兰听了沈砺婉拒的话,不知道是羞愤还是生气,竟然主动开口问:“敢问沈探花,心仪之人是何人?”
她的话语又急又快,长公主想捂她的嘴也来不及了。
哪有女子被男子婉拒了,还非要追问对方心仪之人的呢?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对方不论是比你强还是不如你,都改变不了男子的心意,沈砺既然当着皇上的面都能拒绝赐婚,必是心性坚定且对那心仪之人用情至专,女儿这般追问只会丢尽姑娘的脸面。
长公主生怕这事传出去,女儿在京城再难寻得好亲事,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小女年轻不懂事,还望沈探花莫要与她计较,沈探花有才有貌,本公主便先祝沈探花早日得偿所愿。”
沈砺刚开口说:“公主殿下言重了,郡主天真烂漫直言直语罢了……”
赵雅兰却又亲手推翻了她母亲和沈砺替她搭好的梯子,再次插言望着辛月意有所指的道:“沈探花为何不说?莫不是此人就在此处?”
辛月猛的抬起头,便见赵雅兰一脸怨愤的瞪着自己,也不知这姑娘先前还瞧着活泼可爱的,为何此刻这么偏激?
是,适才在酒楼对方问辛月是否也来榜下捉婿,辛月反驳了,可并不是有意欺骗她啊,本来辛月就只是去看师哥放榜的,她也不知道师哥竟然对自己隐藏了这般情意……
沈砺见赵雅兰冲着辛月去了,便不再隐瞒,直言道:“学生心仪之人确实在此处,不说只是学生自卑自困害怕配不上她罢了。”
赵雅兰见沈砺维护辛月不惜自贬,更是生气,自己主动求好,对方却拒绝,还说自卑怕配不上明义公主……
不过她再说不出什么话了,她娘亲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强拉着她跪在皇上面前道:“皇上恕罪,小女今日实在失礼,我这就带她回府闭门思过。”
周祺心里也尴尬,便点了点头让人送长公主和她的女儿出宫,不过赵雅兰的行为失礼,在皇上面前这般,说严重点可以治她一个御前失仪之罪了,便说:“皇姐,朕会派下教养嬷嬷去你府中,日后便让雅兰随着教养嬷嬷好好学学礼仪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门吧。”
长公主闻言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撸掉女儿的爵位,那便还有转圜的余地,连忙谢恩离开了。
那母女俩走了,剩下周祺、辛月和沈砺,辛月和沈砺都有些不敢看对方,周祺咳嗽一声问:“皇妹,可要朕替你赐婚,朕瞧咱们探花郎可是很受欢迎啊……”
“皇兄!”辛月脸变得更红,嗔怪了一声。
周祺见状笑了笑,便说:“那你们便回去吧,若是将来要朕赐婚,皇妹你便来寻朕。”
辛月怕皇上再拿自己打趣,跟屁股底下的坐垫着了火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跟皇上告辞便往外走。
沈砺跟在辛月身后,两人步伐一致,太阳在往下落,照着二人的影子,影子被拉扯得又斜又长,不知何时便重叠到了一起。
郑芝将他们送到了宫门口便转身离开,郑芝走后,沈砺瞧着地上依靠在一处的影子,鼓起勇气问辛月道:“师妹,适才在宫中所言,皆是我心中肺腑之言,我仰慕师妹多年,如今才有了一分胆气敢向师妹坦白,师妹可愿与我携手余生?”
辛月闻言抬头看向沈砺,对方脸上也如自己一般两颊通红,见自己看过来,先是有些想要闪躲,但马上控制住与自己对视,望着沈砺眼中浓厚的情意,辛月轻声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也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