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大把燃烧的符纸被拋入夜空。
灰烬未落,火已烧尽!
“开坛!!”
四位黄巾教眾身披黄衣,双手高擎桃木剑、赤玉圭、青铜镜、玄水盂分列法坛四方。
张角缓步穿过他们,脚步迟滯却不停歇,一步一喘。
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走完这数十步的距离。
他还穿著最初起义时穿过的黄袍,黄袍早已褪色,烧过火、染过血,补丁叠著补丁。
可当他站上法坛高处的那一刻——
人群中却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那目光太重了!
不是锋芒,不是怒意,而是一种——痛心?
农青书很疑惑,但他確实从张角的眼神中读出了痛心的意味。
法坛之上,张角再度回到中央,高举双臂!
夜风更猛了!漫天符灰乱舞!
张角忽地转身,抽出早已插在坛后的三尺长剑!
然后將剑尖抵在自己胸前。
围观眾人皆是大惊!
此前做法可从未出现这一幕。
但张角並未刺下。
他只是以剑划开胸口衣襟,然后眾人都看见了——
看见了他那布满脓血疮口的胸膛!
张角,已病入膏肓。
他任由身前袍襟飘散,將那一身腐烂的伤口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神色却无丝毫变化!
仿佛那伤口才他的鎧甲,那脓水才是他的道袍!
“你们看——”
“这就是......我这副躯壳。”
张角声音嘶哑,如百鬼夜哭。
“我张角——不是神。”
“我跟你们一样,会饿,会痛,会死。”
他用剑尖一刺胸口,鲜血顺著剑刃滴落。
没有雷鸣,没有神跡。
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在献出他最后的体温。
法坛下,有人跪地叩头,有热泪盈眶。
法坛上,张角忽地將带血剑锋一转,直指苍穹:
“但今日,唯愿以角此躯为祭!”
“愿!黄天不灭!”
“愿!再无人飢、无人寒、无人死於草芥间!”
“愿!天下大吉!”
他猛咬舌尖,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嘶吼道:
“——血祭!”
“法成!!!”
轰!
鼓声大作,烈焰如柱从法坛四周冲天而起。
张角就站在火焰中心仰天长啸: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法坛下一呼百应,吶喊震破长夜,传遍每个角落!
有教眾高举黄符狂吼;有人与漫天纸灰共舞;还有老卒用黄巾死死缠住正在渗血的断臂!
整座广宗城,陷入癲狂。
农青书看清了身旁之人的眼神——那是一种为黄巾万死不辞的狂热!
这让他有些心惊。
法坛上,张角的身影摇摇欲坠。
身后几个弟子立刻想上前搀扶,却被他摆手制止。
他是大贤良师,是太平道之主,是天公將军张角——
他不能被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