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误解对方的呢?
或者说,她是从时候开始也变得对生命麻木不仁的……
是从医数十年已经见惯生死、习以为常了吗?
这才是最令人不齿的藉口。
或许是因为在她眼里,泠清姚是每时每刻都站在无数人追捧的领奖台上、沐浴著各种荣光与信仰的化身。
她是最完美的、最接近神的存在。
思想钢印无形间被种下,自然而然就认为这样的天才本就应该追逐名利,就应该做出一番伟业、名留青史功德满身,沾不得一丝污垢。
就像当初她极力追赶泠清姚一样,想在成就、天赋、职位,方方面面上胜过对方,哪怕只是一点点。
只为证明她秋松月也是一位百年难见的天才、是將来无数学子瞻仰的对象。
在这个过程中,她改变了、彷徨了、也彻底迷失了。
甚至逐渐忘却了自己身为一位医者的职责与使命……
当她再次看向眼前这位意志纯粹的白衣同僚时,眼神中第一次透露出深深的羞耻与自卑。
“对不起清姚,我刚才脑子有些失智了,说了些胡话,就当我失心疯了。”
“你是对的,所以……祝愿你能够成功——”
“不!你一定会成功的!”
泠清姚微微頷首,捡起地上的白大褂,拍了拍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將她重新披在了身上。
冷俊凛然的面容上是与生俱来的从容平静与绝对的自信。
“当然,我的字典里可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秋松月也终是释然一笑。
是啊,她们的泠大教授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
她可是大家眾望所归的天才师姐、全能教授、外科女王、冰山傲雪。
她是可是无所不能的,怎么会失败呢?
泠清姚在免责声明的文件上籤好了字,將它递给了秋松月。
即便它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或许法律上它能保护医者的权益,但在道德与舆论上的压力就足够毁掉一人医生的前途。
“帮我转交给老师吧,手术的日期就定在两个月后,到时希望你能来做我的副手。”
“当然,我不会强求。”
秋松月接过文件,有些好气地嘆了口气。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就当捨命陪君子咯~”
她与泠清姚这两年外科协作的次数不少,彼此之间也有了刀钳与线的默契。
况且秋松月本身就是学院十分出色的外科主刀医师,作为副手,能力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你还是別把自己逼太紧了,別忘了你之后还有全国大赛的事要操心。”
“嗯。”
泠清姚淡淡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女子不必担心自己。
秋松月刚准备离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
“怎么了。”
秋松月眼睛激灵的转了转,露出一副莫名的姨母笑。
“因为刚才我在楼下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他提著一个饭盒在前台瞎转呼,不知道干啥呢。”
闻言,女子一向冷漠的面容上终於掀起了一丝波澜,冷眉微皱。
“安辰?”
“应该是他吧,离得有些远没看清,好像穿得是白色衬衫?”
话落,泠清姚迅速收好笔和文件,从办公桌旁起身,快步来到了门口。
“把门带上。”
看都没看身旁的秋松月一眼便直接下楼离开。
“呵呵~”
看著往日里沉著冷酷的高岭之竟也露出这样慌忙的一面,秋松月捂嘴笑出了声,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
“什么冰山傲雪。”
“在自家小男人面前,还不是老老实实撅著屁股跑~”
“哈哈~这姐弟俩还真是好玩~”
有种看自家高冷小女儿忽然有天谈恋爱的既视感,反差还真是大。
要是秋松月再大几岁,还真就是泠清姚母亲辈的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