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好喜欢好喜欢老师你！”

他是小屁孩，表达喜欢就得这么直接。

雪汐只当他是小孩子，喜欢只是对她的依赖。

“...你，真想知道老师的过去？”

“对。”

雪汐的手顿了一下，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始问道：

“你...世界歷史学得怎么样？”

“大概事件都记得。”

“那你知道三百年前的王国，发生了什么么？”

沈恩皱了皱眉，努力回忆《魔典》的设定。三百年前，王国分裂，教廷扩张，西边一片混乱，可具体的...

他迟疑了一下，试探道：“...岩尾谷事件？”

岩尾谷事件是某个王国贵族为了扩大影响和势力，想要通过长生种延长子嗣寿命。

狐人作为亚人之中少有长寿种，自然而言也被盯上了。

雪汐点点头，“我和你雪焰老师，就是在那次事件中，从王国逃到帝国的亚人。”

沈恩没插话，只是静静地听著。

雪汐语气带著几分怀念：“你还小，或许不知道。亚人因为歷史遗留问题，一直以来都在这个世界上不受待见。”

这倒是，这个世界普遍不怎么喜欢亚人。

原因说起来倒也不复杂——亚人的起源在这世界压根就构不成名义上的正统。

本质上来说，亚人就是人类和魔兽杂交后的结果。

......

“当初同我一块儿逃难来到帝国的，不只有雪焰，还有我们同父异母的弟弟——雪尘。”

沈恩一愣，“他...现在在哪儿？”

“没活下来。”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开始敘说往事。

“那时候我九岁，雪焰五岁，雪尘才三岁。

“他是我们父亲和另一个人类女人生的，人类女人在他生下来的那天，就把他给拋弃了。

“他比雪焰还小一头，瘦得像只小狐崽，可那双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他不会哭，只会拽著我的袖子叫『姐姐』，还说等长大了要给我抓野兔吃。

“我、雪焰、雪尘，我们三人就在父母的照料下，生活在狐人的聚集地——岩尾谷中。

“靠著微不足道的魔法过著农耕生活，物质虽然不丰富，可胜在开心。”

“但是在某一天晚上，王国的人忽然来了。

“他们嘴里喊著男的杀光，女的掳走，放火烧了岩尾谷，烧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村子被毁了，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熟悉又陌生的尸体。”

雪汐的语气依旧平静，“我父亲把我推进水窖，要去救我们被掳走的母亲...我爬出去时，雪焰已经被烟呛得昏过去了。雪尘...他还站在门口，抱著根烧焦的木棍，哭喊著要打跑那些坏人。

“我拖著雪焰跑出去，拉上雪尘就往森林逃。可他太小了，跑不动。我就背著他，让雪焰拽著我的衣角，后面是人类的马蹄声和火光，还有无数族人的惨叫。

“我们被嚇得一路逃亡，在森林里跑了整整三天，饿得只能啃树皮，本以为已经脱离危险，还想著回去找父亲和母亲，可第四天晚上...”

雪汐的声音顿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们周围来了群魔狼，我和雪焰把他藏在树洞里，让他別出声。可我带著雪焰引开狼群回来时，树洞里就只剩下了一条没啃乾净的手臂......”

沈恩沉默了，“抱歉。”

“道歉做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小狐娘老师对他笑了出来，然后使劲摸他的脑袋：“那几天帮你检查身体，我就从你的身体內看到了和雪尘差不多的状况。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他很像。

“都是不太適合学习魔法，却又一直在为了学好魔法而竭尽所能学习。

“老师总不能看到一个和有如此信念，还和咱家弟弟相似的孩子，就这么被荒废，对吧？

“况且我都答应了霍恩那老头要收你为学生，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

“这也算是老师心中一直都有著的一股执念。

“不好意思了，这几天突然对你那么好，还一直不好意思和你说这件事。”

.......

事后，沈恩还真有点后悔主动问起这事。

雪汐老师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可心里似乎因为回忆起了过去没能救下弟弟而难免失落。

这几天她的背影似乎都因为內心的自责而矮上一个层次。

为了弥补老师，沈恩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雪汐老师来到领地大概一个月了，最喜欢吃的就是领地內的饼乾小曲奇。

所以沈恩特意拉上老妈，和她一块儿做了盘送给雪汐的特製曲奇。

沈恩还给雪汐亲手写了张小纸条——“老师，对不起，请別难过啦！您的弟弟也肯定喜欢您笑的样子。吃点曲奇，甜一甜！”

写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肉麻，可想想雪汐那落寞的背影，他还是硬著头皮把纸条塞进盘子边。

到了傍晚，沈恩端著那盘曲奇，忐忑地走到法师塔。

雪汐正陪著雪焰坐在窗边翻阅魔导书，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他捧著个盘子，还站在门口示意她过来，狐耳抖了抖，走过去皱眉问：

“怎么，练习魔法又捣乱了？”

“没捣乱！”

沈恩赶紧把盘子递过去，“给您做的，特製曲奇，这可比卖到金鳶尾城的好吃！”

“送盘饼乾怎么还躲躲藏藏的。”

雪汐挑了挑眉，接过盘子，低头一看，发现了一张纸条。

她手指顿了一下，默默拿起纸条扫了两眼，等到再抬头的时候，沈恩已经一溜烟跑了。

“这小鬼...”

雪汐低声嘀咕，又低头看了纸条一眼，指尖轻轻摩挲著那粗糙的纸边。

她的目光柔了下来，像被什么暖暖的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尾巴不自觉地甩了两下。

“怎么了？”雪焰放下书，走了过来。

雪汐把纸条往袖子里一塞，“没什么，只是忽然看到一句话...仔细一想，已经有好久好久没人对我说过了。”

雪焰愈发好奇，“是什么能让姐姐这么开心？”

雪汐骄傲地抬起下巴，“哼！这你就別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