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和占魁在春风楼里面, 整整待了六天。
这里不是寻常只吃喝寻欢的花楼,而是吃、喝、玩、乐、宿、酒、色、赌博、表演全方位的大型娱乐酒楼。
在风铃城的南面街道紧邻正街, 占地面积宽达半条街,高七层,楼内日夜笙歌,是个非达官显贵无福消受的销金窟。
要是论起悲苦穷困,人间可称为炼狱。
若是论起穷奢极欲,人间也可称为极乐。
碧桃觉得自己就算是在天界做仙子的时候,定然也没有过过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行走坐卧皆由人搀扶的……宛如残疾人一样的日子。
她的骨头都在这幽兰飘香仙弦轻舞的楼里泡软了,酥了。
有那么短暂的几个瞬间,碧桃甚至在想, 做人不好吗, 为什么要做仙?
人人都用这种方式做人,谁又会贪恋仙位?
但也仅仅只有那么几个瞬间, 很快她顽强的意志力, 又会如同残灰之中被卷起的火星那样, 死灰复燃,迅速星火燎原一般让理智重新占据大脑。
毕竟……她又不是锦鲤命。
是的, 碧桃已经知道了占魁在天界凝灵之前,本是接连幽天与钧天的水椿桥下的一尾锦鲤。
九天仙位人人投生在乱世都是身世凄惨, 这种世道, 确实容易出英雄, 可乱世人如浮萍刍狗,也很容易出师未捷身先死。
偏偏她直接成了异姓王独女,被宠得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的狂言连碧桃都难忍惊诧。
碧桃之前还在想, 小妾之女成了独一无二的明珠郡主,上面三个哥哥还都战死沙场,她运气实在是好。
但是知道了占魁是锦鲤之后,碧桃觉得运气好的恐怕是异姓王戴德容。
若不是占魁投生他家,天道觉得这小鲤鱼需要一个疼爱她的父亲,昔年他那连丧三子的战役,恐怕会连容安王一起埋了。
碧桃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套占魁的话,占魁实际上也不用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碧桃不仅将大源州七城情况了解透彻,对朝中时局初步掌控,占魁甚至还给碧桃写了一份容安王与朝中大臣的来往名册。
且关于天界的许许多多碧桃不知道,却应该知道的事情,隐形规则,占魁都细细说与了碧桃听。
而且碧桃更为了解的一件事,是容安王对自己的这个明珠郡主,已经不是宠爱,而是过度溺爱了。
任凭哪个正常的老父亲,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同一个邪教教徒厮混在一起,还在闻名风铃城的花楼里面日日寻欢作乐,乐不思蜀。
这期间容安王派王府之中的人来找了占魁六次。
每天一次,接她回家。
占魁次次说句“还没玩够啊”,接她的人就打道回府,从不勉强。
而且占魁还跟碧桃说:“放心,如果我爹爹不待见你,你完全可以不见他。这春风楼里头我投进了不少钱,我们如今待着的这一层,平素只偶尔接待贵客,其余时间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你就住在这里,我偶尔回去应付一下也和你一起住在这里!我再把府内的那个大厨给叫过来……”
于是碧桃又很快知道了,占魁这些年还会做一点生意。
她库房里的那些钱,包括如今容安王府内所有超出封地收入和朝廷俸禄的奢靡开销,全部都来自占魁“随便”开的一些铺子之类赚的。
碧桃听得深吸一口气。
问她:“你是说……你就是觉得什么好玩,就投点钱让人去搞,然后很快就会赚得盆满钵满。”
那她在山野里面不分寒暑打猎,和婆婆吃不饱穿不暖的那些日子算什么!
她冒着生命危险,和一群人来来回回绞尽脑汁同邪教徒周旋的这段时日又算什么!
占魁点头:“对啊,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吗?”
怪不得容安王根本不管自己的女儿如何花天酒地,不管她在府里面堂而皇之地养男人,这不就是一个点金手,一个活着的财神吗?
碧桃默默仰头灌了一杯酒,压下心中难言的羡慕。
六天了,试探容安王的态度到了极限,她现在所有的阴谋诡计迂回曲折都决定打消。
她直接挟占魁以令容安王。
对这种穷奢极欲的享受沉迷也该停止了。
毕竟……她没有锦鲤命!
于是碧桃吁出一口酒气,手肘撑着窗台,微微把自己的姿态端正了一些,终于准备和占魁说正事。
碧桃和占魁临窗而坐,此时节虽然未曾春暖花开,但窗外人工湖上,系着五色绸带的画舫成群,丝竹管乐之声靡靡不断,悠悠入耳。
水灯如同星辰一般错落湖面,垂目望去,好一番“姹紫嫣红春正好,繁星错落银河中”。
碧桃指了指两人旁边的屏风后依次跪着的几个俊俏男子:“让他们几个下去吧。”
他们本来正在合奏,听到碧桃开口说要他们离开,纷纷缓慢停下手中乐器,等待吩咐。
占魁酒气正酣,面色同唇色红成一片,醉眼迷离。
闻言对着碧桃挑了一下眉说:“你不喜欢他们几个?都是按照明光找的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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