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底,被死死缠住的,是一只小狐狸。比成年狐狸小太多了,大概只有两只拳头那么大,毛茸茸的,绒毛还带著点未长齐的细碎,但原本该是柔软乾净的毛色此刻却杂乱斑驳,被血染得触目惊心。
它蜷缩在网上,身子轻轻颤著,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只能偶尔动一动细弱的四肢,而那动作微小又痛苦。它的后腿被网线勒得很深,几道血印已经几近破皮见骨,红得刺目,雪白的网也已经被染成大片深红,血还在沿著网绳悄悄渗下去,滴落在湿润的泥地里,像一朵慢慢凋零的小。
孟閒的心,一瞬间紧紧揪了起来。
他下意识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一手扶著小狐狸的身子,另一手在网线中小心地拨开那团死结。他动作很轻,眉眼却皱得很深。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放这个……”他喃喃了一句,语气里透出明显的压抑。
菜地边这种网他见过。
那不是正规的防鸟网,是捕鸟网——为了节省成本,一些人会买这种更便宜的替代品,但那种细得近乎透明的绳索,极容易对误入的动物造成致命伤害。小动物如果惊慌挣扎,只会让网越勒越紧,最后不是勒死就是失血过多……他见过太多次了。
而这只小狐狸,显然已经挣扎了一整夜。
它气息很弱,眼睛半睁著,瞳仁因为疼痛和惊恐泛著一层灰濛濛的雾,看到他靠近,却没有叫,也没有挣扎,只是微微抖了一下。
被缠了一晚上,它疼的撕心裂肺,终於放弃了抵抗。
孟閒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只大理石狐。
那狐狸站在不远处,仍旧静静望著他,耳朵轻轻地颤著,尾巴垂在地上,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安静。它的眼神没有兽类该有的冷漠与野性,反而带著……一种恳求,祈求。
孟閒没有再犹豫了。
他低声安抚那只小狐狸:“乖,別动,我这就帮你。”
说罢,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剪刀——他隨身常带,有时候处理鸟类羽毛伤口会用上。他动作极轻,一根根地剪断缠在小狐狸身上的细线,时不时停下来確认它的呼吸和反应。
越剪,越是心惊。
伤口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尤其后腿那道,血肉模糊,几乎能看到被勒裂的皮肉翻开了,小狐狸疼得微微缩了一下身子,却仍旧没发出一点声音。
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是……已经哭累了。
“撑住。”他低声道,声音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要温柔。
终於把最后一圈缠在小狐狸脖子上的网剪断后,孟閒才小心地把它从网上抱了出来,放进怀里。
小狐狸靠在他掌心里,身子软软的,带著惊恐之后的疲惫与僵冷。它那双沾满血污的小眼睛还睁著,半虚半合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终於鬆了一口气。
它信任他了。
孟閒站起身,怀里紧紧抱著小狐狸,转身看向那只大理石狐。
“你是来叫我救它的?”他声音温柔,带著几分难得的心疼。
大理石狐没回答,只是安静地盯著他看,隨后轻轻甩了一下尾巴,转身走了几步,却並不远离,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孟閒看著它的背影,垂眸看了眼怀里几乎昏迷的小狐狸,抿了抿唇。
“好,我带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