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 困意沉沉袭来。
陈舷再撑不住,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临闭眼前, 他看见方谕赤红惊惧的眼睛,和张开的嘴——人在太过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时候,原来会露出和惊恐一样的表情。
方谕似乎问了他什么, 但陈舷没听到, 先一步睡着了。
一夜安眠。
深夜过去。
再清醒过来时,半梦半醒间, 陈舷听见有人在说话。
“……那个男人叫林剑宇,有前科……”
耳边的声音时远时近,陈舷要醒不醒的, 有点听不清。
困意还是更胜一筹,陈舷把脑袋往被子里塞了塞, 迷迷糊糊地哼唧几声,两手捂着脑袋, 不情不愿地听着这人的话。
“……十二年前, 书院从上到下所有的在编人员, 都被抓起来判刑了。当时还是轰动一时的新闻——这个您早就查到过,我就不多说了,老板。”
有人帮陈舷掖了掖被子。
“这个叫林剑宇的男人当时也在被判刑的人员中。他被判了无期徒刑,但在里面表现良好, 获得了减刑,十二年就出来了。”
“就在三个月前,这男人提前刑满释放。他在宁城的老城区里盘了一家铺子,以开烧烤摊为生。”
“昨天之所以来,是因为有人告诉他, 陈舷在这里。”
“老板,告诉他的人……是方真圆。”
陈舷吓清醒了。
他一个激灵醒来,睁眼一看,看见方谕腾地从他床边站了起来,朝着说话那人走了过去。
“谁?”
方谕语气震怒,声音压低,陈舷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拳头都攥紧了,“方真圆!?”
说话的人是小马秘书。
方谕都凶到脸上来了,他也半点没露怯。小马秘书点着头,翻着手上一个小本:“是的,这件事他说得很肯定。警察那边也调查了通话记录,的确有一通方女士亲自打来的电话。这件事铁证如山,没有错。”
“警察那边说,今天就会上门去找方女士……啊。”
小马秘书说到这儿,眼睛往陈舷这边一瞟,看见他醒了过来。
方谕循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看,脸上露了一丝慌乱。
“哥,”他说,“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陈舷喉咙里一阵疼。他咳嗽几声,伸手把床调高起来,脸色难看,“是……你妈?”
方谕脸色比他还难看。
“是她,”他说,“我去找她一趟。”
他说完,转身从椅子上拿起外套,对马西莫嘱咐,“你留在这儿,我自己去,今天他化疗最后一天,身边不能没人。一会儿你给营养师打电话,他们马上会送饭过来,你给他拿上来吃。”
“他要吃的药在那边,药柜上有便签,我都写上了,你给他把药拿好。图德斯的设计稿在电脑里,你整理成pdf给她的秘书发过去,让她这周挑几版。”
方谕噼里啪啦地嘱咐了一堆。
“老板?”马西莫愣了瞬,“你去哪儿?”
“找方真圆。”方谕穿上外套,理了理领子,拿起手机就要走,眉眼阴冷,“我弄不死她,畜生东西。”
真是不会对亲妈说的一句话。
陈舷忽然就放下心来——刚刚有一瞬间,他居然心里一凉,怕方谕犹豫,怕方谕劝他放下,怕方谕会站在方真圆那边,怕方谕左右为难后会让他别太矫情。
“你怎么去,老板?你不会开车啊。”马西莫说,“我给你叫车吧。”
“我自己叫。”
方谕打开手机,看了眼电量。然后他回身,走到床边,揉了下陈舷的脑袋,又按按他的肩膀。
“我去解决。”他坚定地看着他,“别害怕,哥,我会去解决。”
方谕起身。
陈舷突然心里没来由地一慌,抓住他的手臂。
抓住的一瞬,他又一抖。
方谕被一拽,停在原地。
他怔住,回头。
陈舷愣愣地看着他。
镇静剂的效果过去了,他看着方谕的眼睛,恐惧又扑面而来。
陈舷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忍下。
他问方谕:“要多久……会很久吗?”
方谕被他问住了。
“不知道,还不清楚什么情况。”方谕说,“马西莫会留在这儿的,外面也有安保的人。很安全的,哥,别怕。”
陈舷张了张嘴,这次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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