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封面都黑乎乎的。
方谕眯了眯眼, 点了进去。
他把屏幕划拉到最底下,所有视频的封面都是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出内容。
方谕点开了最底下的那个。
加载片刻, 视频开始播放。
黑暗一闪而逝,屏幕亮起。
镜头先是朝下,照出一个人下身的迷彩服和一对军靴, 这是个男人。
伴着男人粗重的呼吸, 镜头晃了晃,抬了起来。
入眼, 是一个昏暗的仄长走廊。
视频里响起一阵哒哒声音,是摄像的男人有一茬没一茬地在敲墙。
他闲适自得,随意得像在自己家散步。
不久后, 男人来到一道上了几把大锁的门前。门都锈了,看起来很有年头。
视频旁边, 走出来了另一个男人,他也一身迷彩服, 还戴着个帽子, 帽檐将脸遮了一半。
男人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将脸遮得更深。随后,他从腰上取下一圈钥匙,把门上的几道锁慢吞吞地打开来。
门吱呀呀地敞开,他们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灯, 也没有窗户。一片黑暗里,只听见两道脚步声在哒哒地响。
旁边的人打开了手电筒,在屋子里照了一圈。
突然,光亮照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也穿着迷彩服的人,但是被五花大绑地绑在那儿, 蜷缩在地上。他惊恐地抬眼望来,不停的往里蹭着,浑身发抖,满脸是血,呼吸不畅。
那人嘴巴张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呼吸声颤抖不停。
方谕瞳孔一缩。
陈舷。
是陈舷。
男人把手机交给开锁的那人,走过去,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扯了起来。
【还跑不跑?】
【嗯?还跑不跑!?】
陈舷吓得连连摇头,眼泪往下流,鼻血也淌,哆嗦得说不出话。
男人一巴掌扇了上去。
男人手掌粗大,一掌重响,把陈舷扇得重重摔倒。
他脸朝地摔在地上,浑身抽搐几下,猛烈地咳嗽两声,呕了一大口血出来。
男人转身,从旁边拿起一根生了锈的铁棍。
陈舷侧过头,惊恐地望去。
男人拿起棍子,手起棍落,狠狠砸在他的腿上。
陈舷惨叫起来。
方谕怔在原地。
浑身血液瞬间倒流,方谕一下子听不见声音了。
他怔得一动不能动,脑子里一片白。
镜头贴近,怼到了陈舷脸上。他又哭又叫,满脸惊惧惶恐的眼泪,扑腾着不停挣扎,可方谕听不见他的声音。
拍摄的男人走到另一边,一脚把他踢得翻过身来。他抬脚踩住他的胸口,将陈舷踩在原地。
陈舷无法动弹了,也无法挣扎。
男人一棍一棍打在他腿上,打得他两腿不停地打抖,双手也痉挛似的颤。陈舷哭喊着说了什么,好像在求饶,可方谕什么都听不见。
男人拽起他脖子上的锁链——方谕才看见,陈舷脖子上还有一圈狗链似的锁链。
男人把他拽了起来,可陈舷站不起来了,他被扯得脖子一歪,在地上一倒,跪了下去。
男人抬脚就往他肚子上踹,还拽起他的头发,往墙上一撞。
一下、一下、一下。
陈舷被拽着脑袋,一下一下,撞在墙上。
他两腿怪异地扭曲着,站不起来,就那么硬被人拽着,咚咚地往墙上撞。
方谕脑子里嗡鸣地响,突然,耳边恢复了声音。
【站不起来?才打你几下就站不起来?装什么!还敢不听话!听不听话!?】他听见那男人边拽着他边骂,【还敢不听话,死逼崽子,就是打少了!再跟你爹妈对着干试试!】
陈舷没声音了。
他没声音了,也不挣扎了,更不发抖了。他手都抬不起来了,被绑着的双手软绵绵地垂在身后。
【小鱼!】
方谕耳边响起他从前的声音。他看见从前,望见陈舷正蹦蹦跳跳地走在自己前面,穿着三中蓝白条纹的校服,叼着根淀粉肠,回过头,对他一笑,大声地挥手喊,【小鱼!】
男人把他往地上一扔,抬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又往他脑袋上一踩,蹂躏似的,在他头上碾了两下鞋底。
男人骂他:【□□——】
方谕抓起手机,用力往墙上一扔。砰一声巨响,手机重重砸在墙上,又咚地重重落下,在地上四分五裂,倏地暗了下来。
声音消失,画面也消失。
一切归于宁静。
万籁俱寂,屋子里没有一点光。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云笼罩,漫漫的黑夜。
咚咚。
咚咚。
撞墙的声音还在响。
方谕粗重地喘起气,头皮嗡嗡地发炸。他眼前模糊了一片,喉咙里突然又干又哑又疼。半晌,他才恍惚地发觉,那不是撞墙声,是他的心跳声。
剧烈如鼓的心跳,一下一下,在他脑海里轰鸣地响。
方谕望着那手机,连喘气都带得胸腔里一阵缺氧,生疼,像被人活活掏空了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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