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0章 :直面海瑞(周末大章)  家父郑泌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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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武官,嘴皮子本就不利索。

加之文官高於武官,他爭辩了几句,全被懟了回来。

面对文官,李千户手捏青筋,可只能继续忍耐。

若是当眾殴打文官,估计能判个斩立决。

主要是,他做的事情,確实错了。

李千户想当场贿赂海瑞,以往都是这么做的。

这事儿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海瑞不收钱,更是在周望到了之后,要求立即將李千户撤职查办。

周望看向海瑞,这人怕不是傻子吧。

李千户是臬司衙门的人,归按察使何茂才管理。

所谓打狗看主人,他周望可没有那个能耐,敢和何大人叫板。

哦,忘了,听说海瑞到省里报导的时候,就把何大人懟到没话说,气得直说不识抬举。

海瑞刚入刀,將李千户驳斥得羞愤不已。

周望赶紧出来打圆场,让李千户退到一旁。

这意外著,严州知府周望,要和海瑞对上了。

“周大人,您作为大坝总负责人,下官请求您炸掉大坝,以防端午汛。”

海瑞已经將模擬结果展示给大家看了,王用汲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

“布政使郑大人告诫我们,说我们初来乍到,对此地可能不太了解。”

王用汲开始介绍情况,实则只要在严州府待满一年,经歷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洪水滔滔,淹没民眾,只要看过一次,不忍再看。

賑灾粮下发及时,没有闹出更大的乱子。

可若是没有賑灾粮,饿死了人,那更是人间惨剧。

接踵而来的是瘟疫、蝗灾,百姓灾上加灾,苦中更苦。

“我们走访民眾,询问当地老丈,他们告诉我,端午雨比清明雨要大许多。”

“清明雨都导致了严州府九个县被淹,那更大的端午雨会导致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王用汲声情並茂,说到动情处,眼中闪烁泪。

王用汲的话,打动了不少人唤醒了他们的一些痛苦记忆。

只是感情用事,那只是一时的。

周望几句话,就把大家的情绪又调动回来。

他不炸的理由只有一个,这是省里定的项目,有宫里人盯著。

他有权建,没权炸。

刚刚休息一会儿的海瑞,立马站了出来。

身为淳安知县,他要为民眾去爭。

否则辜负母亲临行前的教导,辜负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周大人,您何时接了这个工程?”

海瑞身体挺拔,问道。

“和你无关。”

周望身坐上位,轻哼一声,不愿说。

“清明雨大,新安江堤溃了九处,严州府全淹了。您却还能稳坐在这里,没有去陪马寧远他们。”

海瑞此话一出,眾人纷纷惊骇。

这傢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眾人纷纷低头,不敢看向知府大人。

不用去看,猜都能猜到,他的面色非常难看。

“你什么意思?”

周望被海瑞一句话气得脸色铁青。

他之所以没有被抓,是因为他运气好。

年前下的任命,他一路赶过来,中间回老家了一趟。

太仓距离严州府也不远,就耽误了几日。

没想到,恰好遇到了清明雨,又耽搁了几日。

也就是说,马寧远毁堤淹田的时候,他还没到任。

一个尚未到任的官员,啥也没做,总不能立马杀了吧?

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大家心照不宣。

海瑞正在发动定律,只要他需要漏洞,就一定会有漏洞。

“他们死有余辜,与我何干?还有你污衊上司,我可以当场治你的罪!”

周望色厉內荏。

“我看了近一年的公文,您该正月十五到任,那我是否可以认为,您至少迟到了两月?”

“按《大明律》,迟到六十日,杖六十。”

海瑞继续说道。

眾人听到这里,头埋得更深了。

王用汲也不例外,但他满心钦佩,刚峰兄,真刚!

这是两害取其轻的把戏,是承认迟到六十日,领六十杖。

还是谎称按时到,然后作为漏网之鱼,押到新安江大堤上,补斩。

“好好好,你起文书,我签字,发往省里!”

周望退让了。

“不,我要求炸掉大坝!”

海瑞丝毫不妥协。

“你別太过分,你要是想要鱼死网破,我大不了主动去省里,领这六十杖!”

周望满眼怒火。

“也就是说,周大人是在马寧远案之后到任,以前的帐本应该是和卑职一样,被省里收走了。”

海瑞基於此,继续向前推进。

周望绝望地发现,他似乎掉到了更大的一个坑中。

“自周大人到任以来的新安江大堤建设帐本,本河道监修,要查!”

海瑞的绝杀时刻,周望低头认输。

“你写炸堤文书,我签字,所有人都签字!”

周望思索良久,緋袍中间的云雁皱皱巴巴。

海瑞要求查帐,与他爭执的周望,立马熄火。

之前,修河堤,修大坝,就是一笔糊涂帐。

朝廷拨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可落到严州府的还有多少?

只有区区二十万两。

上面谁贪了,不知道,但一百万两银子,確实不翼而飞。

更重要的是,就这二十万两,周望也掏了三万两走。

杀了一批后,帐本都被收到了省里去。

如今他们使用的新帐本,但架不住海瑞认真地劲头,肯定会查出问题来。

这个时候,还没有提篮桥,做不出完美无缺的假帐。

文书籤好,再去调集炸药,时间又过去了一日。

也就是说,自海瑞上报省里,至他说服所有人,要炸掉大坝,时间已经过去了五日。

陈教头驾驶技术高超,马儿跑得飞快。

郑兆安心中焦急,如今五日过去,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炸,出了事情,我海某人的这颗脑袋去顶!”

海瑞动用五大定律,已经將大坝上的人,驳斥得无人敢阻拦。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他更不会有丝毫收敛。

“你顶不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黑色雨伞下,是终於赶到的郑兆安。

“你是谁?有何官职?”

海瑞挺立如松,垂眸打量著郑兆安。

“我叫郑兆安,家父郑泌昌。”

郑兆安亮明身份,但换来的却是无视。

“无官无职,压下去!”

海瑞不愿多看郑兆安一眼,眼下水位不断高涨,必须炸坝泄洪。

周望等人,看到是一个半大孩子来了,心一下子沉到底。

新安江大坝,这么重要的工程,省里总该派一个虎將过来镇守吧。

大家觉得,布政使郑泌昌非常合適,便是唯一的虎將。

没有虎將,那至少也要一只忠心耿耿的猛犬。

眾人想到这里,脑袋里浮现一个圆圆的脑袋,鼓鼓的肚子形象:何茂才。

可现在,来的是什么,小虎仔?

“见过郑公子,下官严州知府周望。”

海瑞不搭理郑兆安,但周望深諳官场之道。

宰相门前七品官,那宰相的儿子就是三品官!

不用多想,看看严嵩父子。

严嵩身为內阁首辅,严世蕃则出任工部左侍郎,正三品。

严嵩从未入阁,却权倾朝野,为何?

因为严嵩年老,严世蕃便被允许代父处理內阁票擬。

这导致,他实际行使內阁首辅的权力,掌管著诸多官员的生死。

其他诸多官员纷纷问好,郑兆安作揖回礼。

隨后,他走过人群,向著思索中的海瑞走去。

海瑞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这道大坝的阻拦,才导致上次的清明分洪。

“这里有浙江布政使的亲笔授权书,还有三司大印。”

郑兆安掏出授权书来,稚嫩的声音,带著几分威严。

“我无官无职,但我现在就是郑泌昌,是浙江布政使!”

郑兆安继续说道。

海瑞转过身来,盯著郑兆安,更盯著那份授权书。

这是郑兆安第一次直面海瑞,心里也紧张。

俞大猷和戚继光是他的偶像,面前的这位,何尝不是?

但前两者,他还可以拖延一番,做一天的朋友。

而这位,见面就是夺权,毫无缓衝,直接对刚。

“哼,废纸一张!”

海瑞发动第一定律,官降半级。

他不认可的官员,即便是皇帝,也会比海瑞低半级。

更何况,郑兆安本身就是一个无官无职之人。

手里拿著的那张纸,他不认,就没有任何效力。

“海大人,若是我能证明,保留大坝,泄洪更快,你还要炸大坝么?”

郑兆安收起废纸,他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使用物理法则。

海瑞的官场法则,只能在这个时代生效。

可物理法则,超越时代,超越空间,四海皆准。

“黄口小儿,何须由你浪费时间!”

海瑞不信,他只觉得郑兆安是浪费时间。

“以这洪水上涨的速度,至少还有一日才上岸,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刻钟的时间么?”

郑兆安还在爭取!

“炸药填埋完毕,需要两刻钟!”

海瑞冷哼一声,说道。

郑兆安立即安排人,开始製作模型。

郑兆安知道这里也有一个模型,但那个模型没有將泄洪道加上去。

当时是为了证明,大坝可以调蓄洪水。

可惜,没把大哥郑兆康带过来。

他对玩泥巴很有心得,而且泥塑也快。

海瑞专心指挥大家挖掘,埋下炸药。

从头至尾,他没有看过郑兆安这边一眼。

人,只对自己坚信的东西,深信不疑。

打破成见是最难的,因为根深蒂固的思维,是直接放弃思考。

按照逻辑推演,一到二,二到三,故而一到三。

而在固有思维中,就是死记硬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生如此,无需证明。

眾官员看到郑兆安也挽起袖子,製作模型,纷纷上前帮忙。

周望疑惑,郑公子难道是想用模型来打败模型?

眾人领取任务,动手帮忙,速度立马加快。

半刻钟不到,带有泄洪道的模型製作完毕。

“海知县,请吧!”

郑兆安指挥著眾人,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將两个模型搭建完毕。

好在工具齐全,开挖两条小水沟。

一者有大坝,有泄洪道。

另一个则没有,不仅如此,还有模仿炸毁的大坝。

“荒谬言论,不值一驳。”

海瑞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走了过去来。

若是此人信口开河,海瑞要让他知道,戒尺打手心的滋味。

“倒水!”

郑兆安將海瑞邀请过来。

他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以郑兆安对海瑞的固有印象,他应该是一个很顽固的人。

但意外的,反而好说话。

海瑞之所以愿意过来,他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

为保两岸百姓,必须快速泄洪。

炸掉大坝,改堵为疏是一个办法。

而这个半大孩子,提出了更好的方案,比他的方法还快。

那为何不试一试呢,若是真的如此,岂不是让两岸百姓更安全?

水位快一点下降,豆腐渣一样的新安江大堤,就能多坚持一会儿。

海瑞心怀大义,便不会被小利小义蛊惑。

同样,郑兆安要想说动他,唯一切入点,就是大义。

“慢著,这水太小了,不足以模仿端午汛。”

海瑞见他们还是要用瓢,阻止道。

“换桶!”

郑兆安立马说道。周望立即命人,换上一个个水桶。

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蹟的时刻。

眾人屏住呼吸,看著一桶桶水,如同洪水一般倒入“新安江”中。

水位上升的程度近乎一致,已经有一些故意堆上沙土的堤坝开始出现渗漏。

若是水位再高下去,模擬大堤定然要垮塌。

然而不等模擬结果出来,就有工头来报,火药已经安装完毕。

“滚!”

周望怒斥道。

工头见一双双喷火的眼眸,缩著脑袋离开。

“点燃引信!”

海瑞道。

工头犹豫了,该听谁的?

眾官员立即反驳,要求等一等。

郑兆安没说话,而是低声询问,谁是王用汲。

这个时候,谁说了都不管用,唯有王用汲的话,可能管用。

“看完结果再决定吧!”

关键时刻,王用汲站了出来,劝了海瑞一句。

“洪水还在上涨,但距离警戒水位还有半米!”

王用汲也参与到了河道模型的建设中去,他发现了不同点。

或许就是那个不同的地方,让他们忽略掉了什么。

海瑞微微頷首,他同意了。

而他並不是被王用汲劝动的,而是因为两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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