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死气沉沉的部落。”托卡坐下,搓著手,“他们像活著,但……其实已经埋了自己。”
“有点像托克阿克当年。”戈尔隆吐出这句,又立刻后悔地闭上嘴。
斯卡拉睁开眼,没有责怪,只是低声说:“我们至少还吵过架,还互相骂过神没用。他们连咒骂都不剩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比死更难。”
外面传来低低的爭吵声。
他们都没有出去,只听著那爭吵渐渐变为怒吼,又很快归於寂静——没有打斗,也没有武器出鞘的声音。
只是两个在夜里爭执的声音,被某种更大的虚空迅速吞噬。
“他们不会同意。”托卡忽然说。
“会。”斯卡拉说,“不过可能並不是真的信,就像快要淹死的人,会慌里慌张地抓住手边的任何东西。”
戈尔隆看著他:“那你还会把神徽交给他们?那群背叛者?”
斯卡拉没有立即回应,只低头看著自己的掌心。
神徽冰冷,但仍然盯著冰巨魔。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路走来,他讲了很多关於“回应”的话,却从未真正去请求回应。
他是以神的名义走出来的,却没有带著真正的神諭。
也许,是时候试一试了。
片刻后,斯卡拉独自坐在一块空地上,膝前是一块熊图腾的残片,他將自己的神徽平放其上,仿佛等待某种审判。
火光未起,他只是凝视那枚黑曜石,心中开始回想奥布西迪恩的形象。
在酝酿的差不多后,斯卡拉终於开口了,第一次真正地以祷告者的身份说话,“我的主,他们曾背弃过神。”
“但他们活下来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接纳他们,也不知道你需要的信徒,是否该是这样的人。”
风开始动了。
轻微,却顺著他手中的神徽迴旋而起,像是某种不属於凡间的气息在靠近。
他闭上眼,不再说话,只將一切交给沉默。
片刻后,神徽轻轻颤动了一下。
一缕微光自其中逸出,如同黎明前夜空中最早的一星,缓缓洒落在那块断裂的熊图腾上。
石面微热,裂痕深处渗出微不可察的灰光。
斯卡拉睁开眼,只听见心中响起一道古老、低沉、如雷鸣贯耳却又遥远无比的声音:
“回应,需以誓言筑基。”
“庇护,需以归属为名。”
“他们若献其心,吾赐其力。”
然后,一切归於寂静。
熊图腾再度冷却,神徽也恢復平静,仿佛刚才那一切从未发生。
但斯卡拉知道,他不是在做梦。
他低头,缓缓將神徽收起。
那不是宽恕,也不是命令。
那是一个契约。
不是他与龙神之间,而是——乌格洛部族自己即將面对的抉择:
他们是否愿意,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一个愿意聆听他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