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
华丽奢靡的议事堂內。
世家家主与族中子弟口吐白沫,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
那狼狈落魄的模样,再看不出一丁点儿往日里桀驁矜贵的姿態。
僕从將门轻轻掩上。
不由庆幸家主因他不识字,还听不懂太多汉话,所以主子在邀这群世家子前来討论如何谋杀下一任君王,这等隱秘阴私的事儿,只带了他一人。
这偌大的城外別庄里。
根本不会出现其他碍事的人。
僕从决定回山里部族找把锋利的砍刀,將这群剥削黔首的硕鼠全宰了。
他还打算借彼等头颅一用,交由顺天圣皇帝陛下,充作他滇菁的投名状!
但滇菁刚回部族,就被面带忧色的滇族族老拦住了。
“滇菁,你从巫医那里拿的药,可是用了?!”
裸露的臂膀上满是盘蛇纹身的青年坦然点头。
穿著圆领对襟短袖上衣,披著块带尾兽皮的老者不由得捶胸顿足,“你啊!你真是糊涂啊!”
滇菁蹙著眉,不解地望向族老。
他自认为做的极对。
为民除害,又何来糊涂一说?
族老面对那茫然疑惑的视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揪住远房侄儿的耳朵吼道,“你贸贸然將他们毒翻,可考虑过今后?!”
“你可知,现任云州刺史是天幕中所说的那位巨贪郡守的叔父,这俩人臭味相投,绝对能尿到一壶里!一个个本就深恨把將他们夷九族的顺天帝,若不是当今陛下征战四方的威慑仍在,他们揭竿而起反了大靖都极有可能。”
族老將手腕上红玛瑙串珠往上擼了一把,那压低的语调,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现在將世家家主和族中青壮尽数斩杀,但此等斩草除根的计策祸患无穷。他们就算偏安云州此等偏远郡县,家中也能轻鬆凑出万贯银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別提本就有捉拿罪犯权责的官府了!”
在滇菁惊愕讶然的目光中,族老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
他苍老消瘦的手虚点著郡县的方向,“不消半日,通缉你的告示就会传遍云州各县。”
“你可想过该往何处逃窜?该用何种手段谋生?留在家中的姊妹兄弟爹娘又该如何?其他滇族人又是否会被你牵连?”
滇菁彻底傻眼了。
他听到主家攒局將云州对顺天帝深恶痛绝的世家家主全邀请来,商议如何將这位皇子殿下斩草除根,一时间气血上涌,便想著先下手为强。
根本没思考这么多。
“这……我……”跟小牛犊子般莽撞凶悍的青年,被族老詰问地訥訥不能言。
族老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咬牙长嘆了一声。
“眼下,也只有一个剑走偏锋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