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青回头望了一眼,家 长会已经开始了。
讲台上站着一位年轻男老师,身材挺拔,五官俊朗,穿着纯棉t恤和运动长裤,看上去 真像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楚天青忽然有些拿不准,这位老师到底是刚满二十,还是已经三十出头了?
他正对着麦克风讲话:“各位家长、各位领导,大家 好。我是省立一中数学竞赛组的副组长,段启言。非常荣幸今天能和大家 见面,也感谢大家 一直以来对竞赛工作的支持。我本人毕业于北京大学数学系,曾入选全国数学集训队,带过的学生有多人在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得金牌、银牌……”
段启言老师?
在郑相宜的带领下 ,楚天青已经走出了多媒体教室,但她还记着“段启言”的名字:“段老师是数学竞赛组的,他在省立一中,好像挺有名的?”
郑相宜“嗯”了一声:“他教书教了快十年了。我听说他对学生要求很严,谁要是被他发现偷懒了,就会被骂是混子。”
“混子?”楚天青忍不住笑 了,“那他应该不会骂我们两个吧?”
郑相宜也笑 了,偏过头,靠近她:“要是连你都挨骂,那所有人都逃不过了。”
楚天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可不是最优秀的学生。其 实,在她看来,郑相宜比她更优秀。
郑相宜逻辑清晰,思维敏捷,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是不骄不躁的。
楚天青的心性 就没那么稳定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团包着火星的棉絮,外表看起来柔软无害,内里却藏着一触即发的躁动不安。只要风一吹、火一碰,随时可能炸裂开来。
所谓的“少女心事”,并非温柔青涩的春梦,而是一种翻江倒海的情绪,一场不受控制的风暴,忽而委屈、忽而愤怒,忽而又想 奋不顾身地去 做点什么,想 要证明自己,想 要张开翅膀、飞向远方。
楚天青的思绪有些混乱。她连忙转移话题:“你爸爸妈妈工作也很忙吗?”
上课铃早已打响了,楼梯间里静得只剩下 她们的脚步声。
郑相宜的鞋底停在了台阶上。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扶住了栏杆,低声说:“我没有爸爸。”
“啊?”楚天青一时没反应过来。
郑相宜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出生的时候,爸爸嫌我是个女孩,很失望,他只想 要儿子。后来妈妈跟他离婚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不知 道他长什么样。”
楚天青不再谈论郑相宜的爸爸,只说:“那你妈妈一定特 别特 别爱你。”
她很认真:“你现在这么优秀,妈妈一定很骄傲……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女儿,我每天一见到你就要夸你。”
郑相宜侧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笑 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笑 容。
心里藏着很多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回去 了,她拍了拍扶手 :“好啦,我们回去 上自习。”
楚天青和郑相宜一前一后回到了十七班的教室。
讲台上,王老师正埋头批改作业,察觉到她们进门,只抬眼看了一下 ,轻声说:“回座位吧。”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楚天青回到座位上,坐在她前排的纪明川略微转过身,似乎想 对她说些什么。可是教室里太安静了,连轻微的响动都没有,他一句话都没讲出口,又沉默地转回去 了。
这一节自习课很快就结束了。
下 课铃一响,楚天青立即背上书包,飞快地奔向多媒体教室。
家 长会刚好结束,她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妈妈,高兴得像一只扑进草地的小鹿。
她快步迎上去 ,握住妈妈的手 ,欢欣雀跃:“走,我带你去 吃饭!”
她带着妈妈离开教学楼,走向食堂二楼。
现在才 刚下 课不久,食堂里的人还不算多,地面和桌面都是干净整洁的,正是用餐的好地方。
妈妈望着食堂窗口:“这些菜看起来都很好啊……”
楚天青把妈妈带到了她昨天选好的那个位置,放下 书包,拿起校园卡,飞快跑到窗口前,排在队伍里,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很快,她买到了酸菜鱼双人套餐,一盆香喷喷的酸菜鱼,两碗热腾腾的白米饭,那汤面上还点缀着几滴辣椒油,闻起来又香又开胃。
她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向妈妈坐着的角落:“妈妈,我们一起吃吧!”
妈妈看着那一盆酸菜鱼,先掏出手 机拍了一张照片,拍完才 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细嫩鱼肉,放进楚天青的碗里。
楚天青赶紧夹了一块更大的鱼肉送过去 :“你也吃,这是双人份的,我一个人是吃不完的。”
鱼肉还冒着热气,妈妈把它夹在筷子上,轻轻吹了吹,才 放进嘴里,还没嚼完就说:“真好吃,很嫩,不腥,汤味也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