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昭知道,那不是幻觉!
这个世界,有妖!
有他无法理解、潜藏在阴影下的恐怖存在!
这个秘密,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比锦衣卫的身份更让他感到孤独和恐惧。
“大人,所有文书帐册都已封箱。”
校尉杨厉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的沉思。
裴昭缓缓睁开眼,眸中的疲惫和瞬间闪过的惊悸被迅速压了下去,重新覆上属於裴小旗的冰冷。
他將那本《慈幼堂收支》册隨手丟进旁边一个装满杂物的箱子,动作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粗暴,仿佛要甩掉的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声音恢復了平日的冷硬。
“仔细清点,一件不许遗漏,这府里的『蠹虫』虽除,但难保没有別的『脏东西』藏在暗处。”
他说“脏东西”时,语气微妙地加重了一分,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书房阴暗的角落和窗外沉沉的夜色。
飞鱼服的沉重感依旧。
“人吃人就算了……还有妖吃人,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世道!”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心底咆哮。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片被火光笼罩的庭院,接著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裴昭刚踏出书房门槛几步,急促的脚步声便自身后传来,带著明显的慌乱。
“大人!大人!”一名年轻的锦衣卫力士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脸色有些发白。
“那个老管家……陈伯!他、他疯了似的挣扎,说有绝密要事,必须立刻面稟大人您!”
“还说……还说什么关乎大人性命!看守的兄弟差点制不住他!”
裴昭脚步一顿,眉头紧锁。
陈伯?那个刚刚被他驳斥得体无完肤、老泪纵横的老人?
关乎自己性命的事?
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缠上他的心头。
他本能地想拒绝,这明显是绝望之人的疯话或是陷阱。
但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还有那本被丟弃的册子……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隱约的愧疚,让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带他过来。”裴昭的声音依旧冷硬,听不出情绪。
“就在这院中,多派几个人,看紧了。”
“是!”力士领命而去。
很快,两名膀大腰圆的校尉,几乎是半拖半架著,將披头散髮的陈伯带了上来,粗暴地按跪在裴昭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老人身上的粗布衣服被扯得更破,露出的手臂上带著明显的淤青。
他剧烈地喘息著,浑浊的老眼抬起,死死地盯住裴昭。
那眼神里,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卑微与求饶?
只剩下隱晦的怨毒、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仿佛要將裴昭生吞活剥!
“裴…裴大人……”
陈伯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著一种诡异腔调,“老奴……有机密……天大的机密……只能……只能告诉您一人……您…您走近些……再近些……”
那声音像是有魔力,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蛊惑。
周围的锦衣卫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警惕地盯著这个状若疯癲的老人。
杨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小心有诈!”
裴昭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妖物!乱葬岗!那幽绿的鳞片!猩红的血瞳!
一个可怕的念头几乎要衝破喉咙。
但他不能露怯!
他强压下几乎要衝破喉咙的恐惧,脸上维持著惯有的冰冷漠然。
他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
“说。”裴昭停在陈伯面前不足三尺处,绣春刀柄悄然滑入掌心。
他的拇指顶住了刀鐔,全身肌肉绷紧如弦。
陈伯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裴昭的脸,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
“机密就是……”陈伯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仿佛金属刮擦,“……你……该死!!!”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