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祁攥紧令牌,忽然单膝跪地,重重叩首。青石板上溅开三滴鲜红——是他额头磕出的血,也是他心头烧著的火。
刘赵氏纹丝不动受了他这一拜,待他起身时,突然扬手甩来一物。他凌空接住,竟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鞘上刻著赵氏家训:“利可断金”
“记住,”母亲转身时大氅翻卷如鹰翼,“商人的儿子,要让人十倍奉还。”
刘祁翻身上马,在漫天飞雪中狂笑出声。
他知道,此去京都,要么掀了那金鑾殿,要么——
就让整个王朝为刘氏陪葬。
马蹄声渐远,雪幕吞没了那道孤绝的背影。
刘赵氏仍立在阶前,肩背挺得笔直,指甲却早已深深掐进掌心。寒风卷著雪粒扑在脸上,刺得眼角发疼——她死死睁著眼,不肯让那滴泪落下。
“够了...”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后拢住她颤抖的肩膀。刘淮將妻子冰凉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掌心赫然四道血痕。他嘆息著用袖子去擦,绸缎立刻洇开一片暗红:“在孩子面前装得这般狠心,何苦?”
“你懂什么!”刘赵氏猛地转身,声音却哑了,“祁儿此去...此去...”她突然哽住,喉头像堵著滚烫的烙铁。
檐下灯笼忽明忽暗,照见她眼角一闪而逝的水光。那个在商海沉浮三十载,谈笑间能让敌手家破人亡的铁娘子,此刻在丈夫怀里抖得像片枯叶。
刘淮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她抱著染了风寒的幼子,也是这般红著眼眶冷笑:“谁敢动我孩儿,我诛他九族。”如今儿子踏上的,却是一条诛九族的路。
雪越下越大,盖住了马蹄印,也盖住了母亲压抑的呜咽。
他只能抱著刘赵氏,轻声安慰:“吾儿有大志向,註定不凡,不会有事的。”
“够了...”刘淮刚触到妻子的肩,便被一记肘击狠狠撞开。
“若你真有本事——”刘赵氏猛地转身,眼底烧著幽蓝的火,“何至於让祁儿去博命?”她齿间碾著每个字,像在撕咬仇人的血肉,“堂堂刘氏家主,连亲弟弟的尸骨都討不回!”
刘淮脸色煞白。檐下灯笼被狂风吹得摇晃,在他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雪粒簌簌砸在青石板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嘲笑。
“我不如夜孤鸿,他是天生的至尊,但祁儿不一样。”刘淮鬆开手,望向儿子离去的方向,“他骨子里流著你们赵氏的血,够狠,又继承了我的狠辣,够毒。”突然低笑出声,“说不定真能...”
“闭嘴!”刘赵氏一耳光抽过去,却在触及丈夫面颊时化作颤抖的抚摸,“若祁儿有个三长两短...”她染著丹蔻的指甲划过刘淮咽喉,“我先杀你,再屠尽皇城。”
风雪吞没了这句誓言。远处传来更鼓,像为某个未亡人敲响的丧钟。
赵家主系,一儿一女,二人都不善武力,却在这一代,將赵家从马上就要跌出四大商门的环境下,破而后立,成为天下第一商门,所沾血腥,所掌力量,可丝毫不比刘淮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