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的轮廓在舷窗外渐渐远去,化作一颗微亮的青玉,最终隱没在浩瀚星海之中。
云阳站在观星台上,望著无垠的深空,万千星辰如碎钻般洒落,静謐而壮阔。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离开仙舟,隨舰队远征。
没有战火,没有廝杀,只有漫长的航行,以及星舰引擎低沉的嗡鸣。
“怎么,看呆了?”身后传来老周的声音。
云阳回头,见老周端著两杯热茶走来,茶香裊裊。
他接过一杯,笑道:“严格来说,这是我第二次见过星海,难免有些感慨。”
老周哼笑一声,在他身旁坐下,目光也投向舷窗外的星河。
“仙舟很大,可宇宙才算无垠。真正的天地,永远都在我们触手不及之处。”
老周眯起眼,似在回忆。
“想当初,我第一次隨军出征时,满是紧张,兴奋,还有点害怕。出了曜青我才知道,原来仙舟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大地,没有天空,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星光。”
云阳不置可否,“后来呢?”
“后来?”老周笑了笑,“后来就习惯了。星海虽大,但人总得学会在虚无里找到自己的路。”
云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舰队正平稳航行,数十艘星舰排成阵列,引擎在深空中划出淡淡的轨跡,如同流星拖曳的尾焰。
“那是什么东西?”他问。
在主控屏上,一侧的小屏幕上显示著许多难解的標识,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则是航路周围的一条长轨,肉眼不可见,只在屏幕上闪烁著银白的光点。
“游云天君,知道吧?”
老周呷了口茶,“那便是祂开拓的证明,祂行走诸界,在星海间铺下银轨,让一个又一个世界彼此相连,奠定了寰宇间联通的基础,让凡人也能跨越星系间的隔阂。”
“星穹列车……”云阳喃喃自语。
现在的星穹列车显然已经搁浅了,直到百年后才会被新一任领航员修復后再起征程。
“看来你也知道,不过也是…基本上大多数加入公司星际贸易网络的星球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星穹列车的故事。毕竟…公司最初拓展贸易版图就是以被“开拓”过的星球为优先的。”
老周瞥他一眼,感慨道:
“不过可惜的是……自烬灭祸祖诞生以来,寰宇皆灾、诸界隔断。上一任列车的领航员,年仅17岁,被誉为“追光赤子”的“年轻人”格兰霍姆,曾在那个年代大放光彩,主动向陌生的世界伸出援手,也是他將“无名客”这三个字变成了天外英雄的代名词。”
“听你这语气,难不成曾见过他?”
“我哪里会有这种运气,只是…我的父亲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老周重重嘆息一声,不再多言,只是摇头道:“总之,他將一切奉献给了星穹列车,最后永远睡在了自己的安乐椅上。也是自那之后不久,星穹列车的故事便悄然隱匿,消失在了银海间,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它搁浅在哪里。”
云阳静静听著老周將这些陈年往事,抬头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舷窗外,星辰流转,舰队无声前行。
……
直至谈话的最后,云阳抿了口茶,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体內的寒意,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儿子来著?”
老周一怔,“你怎么知道?”
云阳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笑道:“你那本笔记写得也太杂了,笔记不是日记啊,连什么青春期的萌动心理、结婚后怎么养儿子、把工资藏的地方都写的一清二楚……”
想了想,云阳又补了一句,“不过有一说一,你给你老婆写的情书还挺有水平的。”
老周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青春期?情书?”
他本来不以为意,视线只是不经意间扫过周围,却见周围的匠师们皆是眉宇一紧,有的低头假装研究数据,有的突然对天板產生了浓厚兴趣,还有人咳嗽两声,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老周瞪大了眼。
“你可不要凭空污我清白!”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水震得溅出几滴,“笔记在哪?!”
云阳耸耸肩,从怀里掏出一本旧册子,刚拿出来,就被老周一把薅了过去。
“没事,反正我都看完了。”
老周手忙脚乱地翻开笔记,看了不显眼的中间几页,脸色就跟开了染料铺似的,一阵白一阵红,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抬起头,却没有看向云阳,而是恶狠狠地瞪向了一脸无辜的其他匠师。
“你你你、你们……”
老周攥著笔记的手指节发白,额角青筋暴起,一口老血在喉咙里出不来。
这本书实际上算是“疾锋旗”的通用手册了,自从几十年前把整本书写满后,每次有新人来老周都会把笔记丟给他让他自行摸索一段时间。
也因此船上的大部分匠师几乎都看过这本笔记。
可却没有一个人提醒他这里面有自己数百年前的笔记记录!什么工作日誌、生活琐事,甚至还有年轻时那些羞於启齿的青春悸动!
等於说自己的秘密岂不是早就露完了!
“好……”老周咬著牙,气的鬍子直翘。
匠师们顿时噤若寒蝉。有人假装调试仪錶盘,有人突然对通讯器產生了浓厚兴趣,有人直接掏出设备开始修理完好无损的舱门铰链。
云阳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声问身旁叫重阳的匠师:“我是不是闯祸了?”
重阳嘴角抽搐,低声道:“难说……”
老周“啪”地合上笔记,冷笑道:“既然各位对我的私事这么感兴趣,等到了信號星域,我们就申请负责最麻烦的临时星港对接系统。”
舱室里顿时哀鸿遍野。
对接系统意味著要在舱外连续作业,还要忍受处理各种繁杂的人际琐事。
原本按照匠师间彼此心照不宣的规矩,这本笔记內的东西应该提点提点新人的,自己偷偷看就行了,彼此串好供,別在旗长面前透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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