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从撕裂的眼角滑落,沁进伤口,又痒又痛。
林娇娇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手掩面,“马上就要被蜘蛛吃掉了,活不成了。”
这话显然是在以蝶喻己,萧北鳶当即吼道:“胡说!”
她从门口绕出去,踮著脚尖,將那只蝴蝶从蛛网中救出来,“你看!”
林娇娇满眼悲伤。
蝴蝶脱离蛛网,但已经无法展翅,仍旧逃不过沦为腹中食的结局。
就像她,虽逃出火坑,可这世间,已经容不下一个林娇娇了。
陆未吟倒了杯水,“林家没有报官,把消息瞒得很紧,在外人眼中,林小姐一直在闺阁,从未出过门。而这院儿里的,是楼里一个受了虐待的可怜姑娘。”
她將水推到林娇娇手边,“只要活著,蝴蝶就能再度展翅飞起,只要你自己不被蛛网束缚,那所有的一切就都只是虚幻的噩梦,待梦醒,你仍是原来的林娇娇,乾乾净净清清白白的林家小姐。”
清白,贞操,名节,加在世间女子的枷锁,一道又一道。
如果没有砸碎枷锁的勇气,那就粉饰太平吧。
只要在世人眼里,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林娇娇的担心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果然,听陆未吟说完,林娇娇抬起头不哭了。
萧北鳶又进来,告诉她王金榜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她不想让外人所知的那些事,都会隨著恶人的死而消失。
几经劝说,林娇娇身上那股沉沉死气终於淡了些。
觉得有些渴,端起陆未吟倒的水喝了一口。
陆未吟叫人摆上纸笔,“给家里写封信吧,我替你送回去,免得令尊令堂担心。”
人在这里,不传个信回去,万一林家报官就麻烦了。
林娇娇满腹委屈,提笔疾书,见她写到受辱欲死,陆未吟按住她的手,“梦里的事,写上去做什么?”
林娇娇呆愣片刻,反应过来,於是重新拿纸,只说自己被关数日,得陆未吟搭救脱身,再无其他。
从小院出来,走到马车前,萧北鳶突然用力抱住陆未吟。
“阿姐,谢谢你!”
要不是阿姐及时识破王金榜的阴谋,毫无疑问,她將会成为第二个林娇娇。
此时萧北鳶才真正后怕起来,如同劫后重生,心有余悸。
陆未吟摸摸她的头,“乖!”
知道怕就好了。
马车先送萧北鳶回侯府,陆未吟拿著信去了一趟林家。
银子给了,人却没回来,林夫人眼睛都快哭瞎了。
得知永昌侯府新来的小姐到访,林夫人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露出疑惑。
林家与萧家並无交情,私下里鲜有往来,陆未吟来做什么?
虽然不解,但毕竟是侯府小姐,她还是依礼將人请进来。
寒暄客套几句后,陆未吟暗示林夫人屏退下人,而后压低声音道:“夫人不必忧心,林小姐已经脱险,很快便能安然归家。”
说著,她递上林娇娇的亲笔信。
只一眼,林夫人就认出是女儿的笔跡,捂著嘴哭起来。
陆未吟安静的品著茶,待林夫人平復好情绪,她才將王金榜化名行骗,且与人合谋勒索一事娓娓道来。
“竟是他!”林夫人恨得咬牙。
陆未吟说:“王金榜已经伏诛,同党也已落网,此事已了,夫人就莫要再提了。”
林娇娇被带走后,镇岳司才开始接手案子,她特意交代,让流光等人將林家的事隱瞒下来。
至於丘山汪顺,也会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至此,林娇娇以及林家都彻底从案子里摘了出来,也算是一种了结。
林夫人听懂暗示,连连点头。
“陆小姐。”林夫人揪著帕子,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可怜的女儿,被歹人囚禁数日,她……”
林夫人眼中有羞耻有恐惧,也有对真相的执著探究。
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前谈这种事,著实不该,但她必须问清楚。
陆未吟语气坚定,“林夫人放心,京都重地,天子脚下,那伙人不过图財,没那个胆量染指官眷。”
“那娇娇因何不归家?”
“林小姐受了惊嚇,精神恍惚,贵府人多,怕惊著她。夫人放心,待她恢復正常,我便立即將人送回来。”
林夫人明白了。
不怕人多,就怕口杂。
她捏著帕子拭泪,“那我能去看看她吗?”
陆未吟摇头,“夫人且放心,小女定会好好照料林小姐。”
“……那就有劳了。”
聊完正事,陆未吟起身告辞。
林夫人千恩万谢,亲自把人送上马车。
第二天一早,萧北鳶去小院看望林娇娇,回来告诉陆未吟,“林小姐状態好多了,乖乖吃药吃饭,对了,她还问有没有什么管用的祛疤法子。”
陆未吟放在心上了。
刚晨练完,出了一身汗,清洗更衣完毕,她把采香叫进来,询问祛疤之法。
采香咬著笔头细细斟酌,药材换了又换。
就在这时,采柔飞快跑进来。
“小姐!”她声线微颤,“林小姐投繯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