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阿翁。
一个喜欢躺在树下,晒著太阳,打著盹的固执老头。
没有再多言,宋启山转身离去。
宋承拓则站在原地,望著四十亩田地。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弄出来灵谷种子!”
今年的天气,好了很多。
几场雨下下来,燥热感都被衝散不少。
佃户们都在辛勤翻地,粮產多收些,家里就能多分些,谁会不愿意呢。
到处都是热闹,连欢声笑语,都比前几年多了些。
宋启山一路走,一路和人打著招呼,笑容不断。
走上村中小道,刚来到许家附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声。
刚好许寧安从屋里抹著眼泪出来,见到宋启山后,他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
“宋老爷,我爹走了。”
宋启山一证,捏在手里的火灵芝几乎都要碎掉。
虽说早知道许瑞丰撑不了多久,但就这么走了,仍会觉得突然,
看著屋里一片跪下的许家子孙,宋启山不禁嘆口气,
伸手把许寧安扶起来,宋启山进了屋。
看到许瑞丰躺在床上,生机全无,不禁苦笑道:“你这老头,走的忒快了些。”
想想当年许瑞丰何等风光,许家一百多亩地產,在固安村排名第一。
蓄著两缕鬍鬚,自翊美公。
和如今床上瘦骨鳞麟,头髮牙齿掉大半的老头,完全是两个样子。
宋启山转头问道:“你爹走之前,可说什么了?”
许寧安擦去眼泪,道:“爹说他找陆伯和江叔去了,让我们给您供长生牌。”
其实许瑞丰还说了一句话:“咱们家啊,是跟著宋家才混上一口饭吃。你们供了长生牌,时常祈祷,保佑宋家能长久,也保佑宋老爷。”
“让他晚些再下来,最好就別下来找我们了。”
只是这话听起来不太吉利,许寧安也不好说的完整。
宋启山看了眼许瑞丰的遗体,转身把那片火灵芝塞到许寧安手里,道:“把你爹后事办好,缺什么就来找我。”
回了自家宅院,谢玉婉等人也听说了许瑞丰的事,便自发去祭拜一番。
就连屋顶上打坐的宋念顺,也跟著去了。
宋启山已经去过,便独自留下。
左右无事,便到了牛棚,扯出一些新鲜稻草。
老黄牛很乖巧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跟前,硕大牛角在宋启山手臂上拱了下,然后才慢条斯理的扯著他手中稻草吃起来。
这头老牛的牛角,已有一米多长,大的惊人。
稍微动动脑袋,便要碰到两边柱子。
身子也大的惊人,最少也有三千多斤重。
蹄子比成年人大腿还要粗,踩在地上咚咚作响。
宋启山已经让人把牛棚扩大好几倍,才够它住的。
看著牛角上一圈又一圈的纹路,摸上去好似铁石般坚硬。
宋启山感慨道:“没想到他们天天吃米,还活不过你一个吃草的畜生。”
老黄牛看著宋启山,抬头了声。
宋启山不禁笑骂道:“说你活的久还不乐意?这么多年,也没留个后,倒也不好把你杀了吃。”
老黄牛又急著了两声,扑通跪下了。
宋启山笑出声来,这老牛或许真活的太久,已有些通人性。
早些年曾给它找了头母牛,但这傢伙体格太大。
刚骑上去,母牛就被压倒了,根本没办法行事,只能不了了之。
拿著稻草在老黄牛脑袋上甩了几下:“起来吧,又不是真要吃你。只是想想那么多熟人故去,
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说什么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可我怎么觉得,年纪越大,越喜欢多想了呢。”
老黄牛再次了声,低头在宋启山胳膊上蹭了两下。
宋启山看它一眼,摇头道:“罢了,你未有生死离別,哪里能明白这些。”
正说著,身材壮实的少年郎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爷爷!”
正是如今十五岁的宋承,这性格和宋念顺年少时几乎一模一样。
宋承拓专心种田后,宋承桑便“继任”了村里孩子王。
整天带著一群孩子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虾。
没事还要办个比武大会,说什么听他爹讲,江湖上有女子比武招亲。
日后去闯荡江湖,若遇上了却打不过別人,岂不是丟了宋家的人?
十二岁的宋承业,也跟在后面。
俩孩子相差三岁,却从小爭到大。
说关係不好吧,晚上不睡在一块都觉得少点什么。
说关係好吧,睁开眼就开始斗嘴,斗急了就开始打架。
进了门,便跑到牛棚,隨手扯出稻草开始餵老黄牛。
老黄牛他们也是从小到大,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
有事没事,便一块骑著牛出去撒野。
村里的孩子们,对这头老黄牛也喜爱的很,天天牛叔牛伯牛老爷的喊著。
村中佃户,有些还没这头老牛年纪大,见孩子喊的高兴,也不以为意。
宋老爷家的牛,喊一声牛老爷也不算过分。
“可去你许爷爷家里拜祭过吗?”宋启山问道。
“来时就去过了,和承业一块烧了纸钱,还磕了响头。”宋承道。
虽说许家名义上只是佃户,但许瑞丰和宋启山同辈,两家关係又不错。
宋承桑行晚辈之礼,也是应该的。
宋启山嗯了声,宋承业跟著道:“爷爷,我爹这次回来烧纸吗?”
宋启山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宋念丰今年回不回来。
想著外面比前些年稍微平静了些,应该有机会吧。
这时候,外面一群孩子跑到门口,扒著门框往里看。
见宋启山在那,连忙喊道:“宋老爷好!”
隨后又冲宋承喊道:“哥,许家要给棺材挖地呢,你去不去?”
“去!”宋承把手里的稻草往老黄牛嘴里一塞,便招呼道:“承业,走。”
宋承业也跟著把稻草塞进牛嘴里,一块跑了出去。
看著一群孩子跑开,再看看被塞了一嘴稻草,瞪著忒大牛眼的老伙计。
宋启山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