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疼就说啊,光哭有什么用,你等著,妈去给你叫医生。”
一听她说疼,苏秀琴起身要出去。
苏寧却眼疾手快地拉住,视线里都是母亲慈爱的面容,“妈,我没事,过一会就好了,你…看看你外孙女吧。”
苏秀琴皱了下眉,有些犹豫。
苏寧把母亲的手拉到婴儿床边:“您瞧瞧,你外孙女多漂亮。”
“是啊,很漂亮。”苏秀琴低头看著小小的孩子,声音里裹著万般复杂的情绪。
这是她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
也是谢承宗的孩子。
谢承宗……
那个混帐!他怎么能……
她想起一天前,女儿挺著大肚子,羊水破了,被好心的卖菜大娘用板车火急火燎送来。
女儿抓著她的手,气若游丝,断断续续说著在百货大楼被谢承宗的女人羞辱……
全是那对狗男女造的孽!
至今,谢承宗连个电话都没打来过!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同屋病床上的其他两人。
靠墙边床上的是彭芳,她剖腹產的刀口还疼得厉害,刚被孩子的哭声和说话声吵醒,一肚子起床气立刻炸了。
她猛地扯开隔帘,探出半个身子:“搞什么名堂!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谁家孩子不是宝贝,就你们家金贵?吵死人了!”
她的骂声在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而中间病床那位,是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年轻女人,丈夫昨天送了饭就再没露面。
她也被惊醒了,却只是微微支起身子,苍白的脸上带著惶恐,眼神在发火的彭芳和苏寧这边怯懦地来回移动,嘴唇动了动,又慢慢地缩回了被子里,生怕战火波及到自己。
苏秀琴被彭芳这么一吼,脸上立刻火辣辣的。
但自知理亏,於是好言好语的道了歉。
可彭芳不想轻易接受,正准备开喷,这时,彭芳身边的婴儿也被吵醒,哭起来。
彭芳心里先是一惊,隨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紧张。
就在昨天,她刚和那个收了好处的护士悄悄达成交易。
此刻,她身边躺著的这个襁褓,在她眼里已经是苏寧的孩子。
她的眉头立刻厌恶地拧紧,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烦躁:“哭!哭什么哭!就知道嚎!”
她极其粗鲁地伸手在孩子襁褓下摸了一把,“尿布都是乾的,哭什么哭!跟你那个没用的娘一样,儘是事儿!”
“……”
苏秀琴皱了皱眉,觉得彭芳脾气坏得嚇人,狠起来竟然连自己都骂。
……
几天后。
黑色的桑塔纳停在了映海人民医院略显破旧的门诊楼前。
他推门下车,扯了扯领带,试图驱散长途的疲惫和心底那丝莫名的焦躁。
京城的新项目拖住了他,那边灯红酒绿的应酬和几个投怀送抱的红顏也让他分身乏术。
但他心里一直惦记著惦记著苏寧。
他爱苏寧。爱她的乾净,爱她的不爭,爱她能把那个冰冷的家打理得充满烟火气。
在他那些逢场作戏之后,只有回到苏寧身边,他才能感觉到一丝真正的平静和归属感。
得知她早產的消息,他確实慌了。
路上,他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的,苏寧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等他回去,他会好好补偿她,给她买最好的补品,给孩子买金锁……
他甚至开始想像苏寧看到他时,那双总是带著温柔的眼睛里,会流露出怎样的依赖和委屈。
他需要那种感觉,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妇產科病房区,却扑了空。
“人呢?”他冷声问护士。
小护士被他眉宇间的厉色嚇住,囁嚅道:“苏老师昨天就接女儿出院了…”
谢承宗闻言烦躁地抓了抓头髮,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