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而不攻?!”
他一把抢过信纸,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气得直接把信纸拍在了桌上。
“这是哪个黄口小儿想出来的餿主意!兵贵神速,大军压境,却围而不攻,这不是给人家通风报信,让对方从容准备吗?”
“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
夏侯劫在帐內来回踱步,身上的甲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我大熙十二军侯,只听陛下號令!他一个刚封王的毛头小子,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老洪,你別不说话,这命令,你接还是不接?”
洪天机没有理会他的暴躁,只是捡起那封信,指了指上面的两枚印章。
“老夏,你看清楚了。”
“这不仅是十三殿下的命令,也有月仑总督的联名大印。”
“一个亲王,一个封疆大吏,这分量,够了。”
夏侯劫冷哼一声。
“月仑那老狐狸,向来是见风使舵,他怕是早就被那小子给忽悠瘸了。”
“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皇子,能有什么真本事,无非是命好,有个好娘亲,又走了狗屎运,得了陛下几分青眼。”
洪天机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老夏,你久在东境,对京城和南荒的事,不了解。”
“我可听说,镇南侯那头老犟牛,都对这位十三殿下服服帖帖的。”
“还有五圣山,那是什么地方?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比咱们东境的妖魔还难缠。可这位殿下去了没多久,就成了他的封地。”
夏侯劫的脚步顿了顿,显然这些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洪天机抿了口茶,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再想想,陛下为何早不封,晚不封,偏偏在这个时候,封他为『圣王』?”
“又为何,让他一个新晋亲王,去查天地玄门刺杀这种惊天大案?”
“最关键的一点。”
洪天机放下茶杯,声音压低了几分。
“你我都知道,我大熙有一条铁律,皇子不得染指军权。”
“可现在呢?”
他指了指桌上的军令。
“这封信,就是军令。”
“陛下,这是在默许他,甚至是在帮他,打破这条铁律。”
夏侯劫不是蠢人,他只是性子直。
被洪天机这么一点拨,他浑身的火气,瞬间变成了冷汗。
他重新坐下,端起酒壶,却没了喝酒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陛下这是在为他铺路?”
“铺路?”洪天机笑了,“这何止是铺路,这简直是把通天大道直接修到了他家门口。”
“一旦此事功成,十三殿下不仅手握扳倒江南第一仙门的泼天大功,更是在我们十二军侯这里,立下了威信。”
“到那时,他这个『圣王』的名號,才算真正名副其实。”
“那些还在京城里为了储君之位斗得你死我活的皇子,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玩泥巴的娃娃。”
夏侯劫倒吸一口凉气。
他终於明白,这道看似荒唐的“围而不攻”军令背后,藏著何等深沉的帝王心术。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军事行动,这是一场关乎国本的政治豪赌。
而他们两个,就是赌桌上,被皇主亲手推出去的筹码。
“他娘的……”夏侯劫憋了半天,骂了一句,“这帮玩心眼儿的,肠子都比別人多拐几道弯。”
洪天机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老夏,別抱怨了。”
“富贵险中求。陛下既然给了咱们这个机会,咱们就得接住。”
“再说了,你就不想看看,这位能让陛下为他破例的十三殿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夏侯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作为纯粹的武將,他们敬佩强者,更敬佩有勇有谋的统帅。
“好!”夏侯劫一拍大腿,“那就陪这小子疯一把!”
“就按他说的,围而不攻!”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唱哪出戏!”
两人达成共识。
洪天机立刻取来令箭。
“传我將令,全军拔营,目標江南!”
“所有行踪,必须保密,勛阳知府那边,我会去打招呼。”
“违令者,斩!”
“是!”
亲兵领命而去。
很快,帅帐之外,二十万大军开始悄无声息的行动。
两艘虚空战船,引擎无声启动,撕开空间裂缝,將一支支精锐部队吞入其中。
整个过程,安静的有些诡异。
勛阳府的上空,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只是无人知晓,一张足以顛覆江南格局的大网,已悄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