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说的是实话。

驾驶舱里，卡拉正紧紧地、珍而重之地抱著熟睡的黛安娜，占据了唯一的、由武器存放处临时改装的后座。

她的世界此刻已经缩小到怀里这个小小的生命上，看到布鲁斯进来，她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大部分注意力依然在孩子身上。

布鲁斯黑著脸，准备坐进驾驶位。

所有人都面临著一个显而易见的物理难题。

卢克，他手里还举著一个直径接近一米的、闪烁著金属光泽的时间球。

他根本就进不去。

他试著侧了侧身，又比划了一下入口的尺寸，最后，他放弃了。

他看向驾驶舱里那个沉默的背影，只是以一个设计师的角度发问。

“我说，布鲁斯……你设计这玩意儿的时候，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交到朋友，需要带人一起兜兜风什么的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了布鲁斯最痛的地方。

朋友？

他的一生，就是一部不断失去朋友和伙伴的悲剧史。家人、战友、爱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他之所以选择一个人生活在那座空旷如陵墓的庄园里，之所以把这架最先进的战机设计成一个冰冷的、只容得下一个人的战斗棺材……

就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孤独，甚至將孤独，武装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他没有回答，只是坐进驾驶位，將手指按在了启动引擎的按钮上。

“算了，”看到对方不理自己，卢克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抱著那个巨大的时间球，轻巧地向后退开，如同没有重量般，再次轻鬆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著这架造型夸张、充满暴力美学的黑色战机，用一种评价古董车的口吻说道：

“反正我的速度比你这老古董快得多。没关係，我向下兼容一下你的速度好了。”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把机翼上的飞弹射出去的衝动。

他准备收回前言，眼前的年轻人或许也没那么稳重。

但我是蝙蝠侠，情绪是敌人，冷静才是武器。

“目的地？”布鲁斯言简意賅地问道。他现在只想儘快找个地方，好好地、平等地，至少是坐在椅子上，然后进行一次谈话。

“去北极，”卢克的声音直接通过通讯频道传了进来，“那里有我和卡拉的基地——我们叫它『孤独堡垒』。关於这个世界，关於我们，还有关於你不知道的很多事，我已知大部分的资料都放在那里。”

“孤独堡垒”，这个名字让布鲁斯愣了一下，这听上去倒像是个他会起的名字。

他没有打算再多问。

布鲁斯的手指在导航系统的全息屏幕上飞速划过，设定了新的航线。

他猛地向前推动操纵杆，巨大的蝙蝠战机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瞬间突破音障，化作一道撕裂云层的黑色闪电，向著地球的最北端疾飞而去。

而在它的旁边，在那层流动的、被机翼划开的空气之外，一个抱著发光圆球的年轻人，正轻鬆地与之並驾齐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