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宫人便送来膳食。
被朱由校敲打的之后,王体乾上的晚膳便简单了很多。
主菜有清炒豆芽、酱燜冬菇、素什锦,主食有粥麵包子。
菜色虽然简单,但经御厨之手,却是滋味非凡。
饭饱之后,朱由校看著侍奉在一边的王体乾,问道:“今日午膳是谁的主意?”
扑通~
王体乾骤然跪伏在地,浑身颤抖。
“是...是奴婢老糊涂了,光禄寺送来的食谱,奴婢想也没想,便將膳食做出来,送到太子爷面前了。”
“那可是死罪!”朱由校寒声道。
王体乾那枯枝般的手指狠狠地摑在自己蜡黄的麵皮上,巴掌声清脆如裂帛。
浑浊的涎水夹杂著血丝,从他豁牙的嘴角飞溅而出,在青砖地面上洇出一朵朵暗梅般的痕跡。
“奴婢该死!奴婢该……”
他嘶哑的告罪声中,夹杂著牙齿脱落的闷响,十指关节因发力过猛而泛起了青紫。
便是王体乾如此惨状,朱由校依旧冷麵以对,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你掌管尚膳监多年,这种错误,你也会犯?特殊情况,光禄寺送来的食谱,司礼监也有插手修改的先例,还是说,是你要害孤性命?”
王体乾呆住了。
弒君之罪,这是要诛九族的。
这不是只死他一个人。
这个黑锅,他可背不动。
王体乾哭著说道:“太子爷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如此啊!”
看著王体乾的心理防线逐渐鬆动,朱由校循循善诱问道:“那此事,是你做的,还是有人指使你做的?”
“我...”王体乾张了张嘴,眼神游移不定,却是不敢再说。
朱由校冷哼一声,摆手欲走,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王体乾顿时心慌起来了,他赶忙抱住朱由校的大腿,一脸决绝的说道:“是...是王安劝说奴婢的,他说太子爷年轻,若是上了斋食,必定会惹得太子爷不快,是故,是故奴婢才按照光禄寺的食谱上了膳食。”
把王安供出来,这不就对了?
朱由校脸上终於露出微笑了,而这一抹微笑,在王体乾眼中,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光,让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是劝说,还是指使?”
“是指使,是王安指使奴婢的。”王体乾已经是被朱由校的手段嚇到肝胆俱裂了,此刻只想著活下去。
同时,他心中不免升起了对王安的怨恨之情。
他们这些太监,原本就是依附皇权而存的,不忠心嗣君,反而与东林党人眉眼相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害自己也就罢了,还要来害我?
那就怪不得我王体乾无情了。
“好!你起来吧。”
朱由校脸上的笑容逐渐灿烂。
然而王体乾却只是低著头爬了起来,根本不敢面刺嗣君。
嗣君年纪虽然不大,却能在文华殿斗得过群臣。
老祖宗王安显然也不是对手。
他王体乾能作何?
唯有忠心侍奉而已。
从今日起,他王体乾心中只有一个太阳!
那就是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