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四年寒冬的凛冽,仿佛被南岭的十万大山彻底阻隔。
蔡瑁掀开楼船舱室的竹帘,被一股无形而粘稠的热浪瞬间吞噬。一股混合著江水腥气和草木腐败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这风裹著岭南特有的瘴癘之气,吹在刚从赤壁血火中抽身的刘备军身上,让人不適。
“都督,前方就是广信,吴巨的苍梧郡治。”士兵见蔡瑁出来,低声稟报导。
此时两岸不再是熟悉的荆楚平原,而是层层叠叠、植被浓密得近乎墨绿的丘陵。
山间偶尔可见简陋的木楼依崖而建,竹木搭建的栈道悬於峭壁,几缕炊烟裊裊升起,却更衬出这片土地的陌生与疏离。
不论前世今生,都是北方人的蔡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丝因环境骤变带来的不安。
此行意在先行试探吴巨的態度,故刘备领大军先於零陵驻守,蔡瑁领小股军队带著刘备手书,先一步进入交州。
楼船缓缓靠向广信那简陋得几乎不能称之为码头的土石滩岸。
没有想像中的官仪迎接,只有数十名身著简陋皮甲、肤色黝黑的郡兵持著长矛或环首刀,沉默地列在岸上。他们眼神警惕,带著边地士卒特有的剽悍与审视。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穿著半旧的汉军制式札甲,但外罩一件色彩斑斕的蛮锦坎肩,显得不伦不类,正是苍梧太守吴巨。
德珪公!”吴巨声若洪钟,大步迎上跳板,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但那笑意並未深入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他上下打量著蔡瑁,这位昔日在襄阳跺跺脚就能让荆州水师震动的都督,如今一身风尘僕僕的戎装,眼神里少了些往日的倨傲,却多了几分深藏的疲惫与一种…吴巨说不清的、近乎洞悉世事的冷静。
“一別经年,不想竟在岭南这穷山恶水之地重逢!德珪公风采依旧,更添英武啊!”
蔡瑁心中明镜,这“风采依旧”怕是暗讽自己从荆州顶级门阀沦落至寄人篱下。
他脸上却绽开同样热络的笑容,快步下船,不顾脚下泥泞,拱手道:“子卿兄!久违了!瑁在荆州,常闻子卿兄坐镇苍梧,威服百越,保一方安寧,实乃我辈楷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间气象,非雄才不能镇守!”
蔡瑁先给吴巨戴上一顶高帽,同时目光敏锐地扫过吴巨身后的亲兵和简陋的环境,心中对苍梧的实力有了初步判断,与预想之中无二——困守有余,进取不足。
“哈哈哈,德珪公过誉了!不过是替朝廷守个边角,討口饭吃罢了!”吴巨大笑,亲热地拍了拍蔡瑁的手臂,力道不轻,带著试探的意味。
“今德珪公降於皇叔,吴巨与皇叔素有交情。走,府中已备薄酒,为德珪公洗尘!这岭南湿热,可比不得襄阳舒坦,委屈都督了。”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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